周旋其實現在也明白——得把自己變得沒那麼純粹,這日子才能過下去。她笑了笑,實話實說:“我可能一直達不到這高度。”
話趕話正好聊到這,王玄問:“你這眼瞅就要畢業了,今後有什麼打算啊?”
周旋說:“暫時沒考慮做別的。”
“姑娘家家,常年在野外泡著,可不是什麼好事。”
“先慢慢來吧。”周旋說,“人往高處走,接觸的專案級別越高,待遇就越好。”
退一步講,名和利,她總得圖一個。
“你倒不藏著掖著。”王玄爽朗笑道,“行啊,你比我有出息。我這輩子也就卡在這了,不上不下的,你是塊好苗子,有野心,能比我走得遠。”
元宵節當天,周旋和王玄介紹的那個記者聯絡上,兩人約在市博物館的會客室見面。
白行樾還有事,把她送去以後先走了。
和記者談完,周旋等到中午,白行樾來接她。
路上,他說帶她去見個人,周旋問是誰,白行樾說:“我舅舅。”
周旋微怔:“我們文博學院的白院長嗎?”
“嗯。”白行樾說,“他來這邊出差,明天去營地找你們王隊開會。”
“那怎麼提前一天過來了?”
“為了見你。”
“為什麼見我?”
白行樾自儲物格翻出一塊巧克力,叫她先墊墊肚子,緩聲解釋:“快畢業了,不提前做點兒準備?”
周旋沒吭聲。
他們這行不是沒有潛規則。在校實習和離校找工作是兩碼事,要麼畢業即轉業,要麼畢業以後到基層熬資歷,一點點往上爬,一步一個腳印。
能正式進到王玄隊裡工作,起碼得先熬個兩三年,更別提進那些更資深的考古隊。
周旋知道白行樾的意思——白帆是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掛職領導,能成為她一躍三級的敲門磚。
按理來說該高興的,可週旋只覺得無地自容。
這兩年,她確實透過寧夷然積攢了不少人脈。她沒那麼不識好歹,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當初寧夷然給的,她照單全收。
可不知怎麼,面對白行樾,她那股又別扭又矛盾的清高勁突然上來了。
她不想對白行樾越欠越多。
明知道不該掃他的興,周旋還是說:“怎麼沒提前跟我打聲招呼?”
白行樾說:“沒來得及。本來想等開完會再安排你們見面。我舅舅性子急,等不了,突然來了。”
周旋說:“白院長知道我是誰嗎?”
白行樾說:“什麼是誰?”
“……我和寧夷然的事。”
白行樾語氣很淡:“知道的話,你這趟就不去了?”
周旋確實不想去,但不是因為寧夷然。
她突然問起這個,是怕白帆對白行樾不滿。畢竟,跟發小的前女友搞到一起,這聽上去能有多光彩。
午高峰,十字路口堵車嚴重,鳴笛聲吵得人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等到交通沒那麼擁堵了,在車起步前,周旋忽說:“要不還是算了吧。”
車廂裡死氣沉沉,把外面隔絕成兩個世界。
白行樾原本就有點窩火,聽到這話,平靜地笑出一聲:“所以,只有寧夷然給你的你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