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表情僵硬,語氣還算和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舅舅和舅媽來拜年,本來還想等你一起吃晚飯。”
白行樾掀起眼皮:“哪個舅舅?”
“你小舅舅。”白敏說,“他問起你那建築事務所的事,讓你有什麼難處直接找他。”
白家不是北京土著,早年靠跑船運貨起家,到了白行樾姥爺這一代改做茶葉生意,從廣東遷到這,慢慢紮了根。
白敏跟兩個弟弟的感情深厚,關系一直不錯。白敏和白帆走了教育這口,三弟白誠承了家業,這些年明裡暗裡補貼他們不少。
白行樾聽膩了這些,平淡道:“我能有什麼難處。”
白敏問:“資金方面呢,錢夠嗎?”
“白家每年給您和我的分紅還不多?”
“白家不是你家?”白敏本就憋一肚子氣,裝不成慈母,“合著我給你改姓,還委屈你了?你也跟你爸一樣,覺得官不如商?”
這場爭吵在所難免,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白行樾揉了下太陽xue:“媽,我大老遠回來,不是為了跟您發生口角。”
白敏沒下這臺階,數落道:“當年我讓你本科學工商管理,你不幹,故意氣我,學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歷史,後來又去學什麼建築設計。成,這些我就不管了。現在你舅舅好心支援你的事業,怎麼,這也做錯了?”
白行樾眼神泛冷,笑了一聲:“這舊賬是一定要反複翻?是支援還是替您幹涉,您心裡應該很清楚。”
被一語道破,白敏不說話了。
“您嫌棄我爸一身官僚氣,就不怕我沾了銅臭氣?”白行樾挑起一絲笑意,“您以前教過那麼多學生,沒告訴他們,做人別太雙標麼。”
無論隔多久沒見,母子倆都很難和平相處。
白行樾拎起外套,徑自朝樓梯口走,路過料理區,看到保溫板上放一桌子菜,他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二樓,白行樾繞過漆黑的臥室,來到陽臺,頂著風抽煙。
寧夷然今晚也回來了,正和寧院長在客廳下棋,陳教授給他們切水果。兩棟格局一樣的房子,坐北朝南,隔壁張燈結彩,其樂融融。
一滿一空,對比明顯。
一根煙還沒燃盡,周旋發來一條十幾秒的影片,背景是風聲和她的嗓音,難掩興奮,跟他說蘇州下雪了,難得一遇。
白行樾撣撣煙灰,從頭看到尾,給她撥去電話。
他興致不高,目光是沉的,但在耐性十足地和她話家常:“前陣子剛見過雪,有那麼高興?”
周旋笑著說:“你不懂一個南方人的執著。”
“高興就多看一會兒。陪你。”
隱約聽出他的疲憊,周旋靜默了幾秒,還是問出口:“你心情不好嗎?”
白行樾笑笑:“還行。”
周旋又問:“不是回北京了嗎?在家待得不舒坦?”
白行樾反問:“什麼時候這麼瞭解我了?”
“不算特別瞭解,猜的。”
“能猜準也不容易。”
周旋笑了一下,忽說:“要開影片嗎?”
白行樾說:“怎麼?”
“我還沒看過你房間。”她其實想看看他現在的狀態。
“我沒穿衣服。光著呢。”白行樾掃一眼隔壁,寧夷然出來了,拎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正往這邊來。
聽出他在外面,周旋說:“那也看。”
“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