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聲線沒什麼起伏,波瀾不驚:“梁小姐,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想說這些。”
“是。”梁杉溫和道,“我希望你們可以分手。”
周旋沒作聲,等她把話講完。
梁杉繼續往下說:“寧夷然這人比較重情義,有些話不好明講,所以壞人只能我來當。”
周旋笑了笑,平靜地點評一句:“戲碼有夠俗套。”
“你說什麼?”梁杉似是愣了下,笑說,“你不會以為,我拿假照片糊弄你吧?”
“先不管真假。你沒必要慌不擇路找過來。”
“你覺得我慌了?”
“難道不是?”周旋說,“就算要談,也是我和寧夷然之間的事,你越俎代庖之前,跟他打過招呼麼?”
梁杉不說話了。
周旋一語道破:“他壓根沒想過跟我提分手,你是被放棄的那個。”
梁杉不怒反笑:“就算我不爭,你覺得你們就能走下去了?”
周旋也笑:“說實話,我不太想為別人的錯誤買單,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如果你能說服他,那我祝你們百年好合,真心的。”
不等梁杉回話,周旋斂了笑意,掛掉電話,拉黑了這個號碼。
一瞬間安靜下來,渾身力氣像被完全抽幹,周旋喉嚨發緊,呼吸越來越困難。
她突然反應過來,昨晚和寧夷然通完話,無端生出的那種心慌感不是玄學,也不是預兆。
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寧夷然的語氣和舉止太怪異,像急於拋開什麼,再去抓住什麼。他常說情話,卻從不會這麼急促又不確定地表達愛意。
在這之前,他的愛一直拿得出手。
周旋力道一鬆,手機不小心掉到地上,震得耳膜刺了一下。
她彎下腰,吃力地撿起,手指碰到地磚,冰涼入骨,一絲絲鑽進內裡,冷到麻木。
北京,夜色正濃。
梁杉打這通電話時,剛從公司出來。
周旋說得沒錯,寧夷然的確放棄了她。自她家離開後,他用最快的時間抽身,叫律師甩來兩沓合同——一份機構解約合同,一份房屋租賃關系解除合同。
他唯一給她留出的情分是那兩筆巨額賠償金。
幹脆利落,解決得徹底。她被迫出局。
梁杉這才明白,那天寧夷然之所以留下,是為了耍她。
他氣她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糟,也氣自己一次次縱容,沒在最開始斬斷和她的任何關聯。
寧夷然骨子裡的確很傲慢,不屑跟她同流合汙。
這些年,梁杉自詡懂他,可對他的瞭解還是太片面,不夠契合,所以他當初才沒選擇和她走到一起。他們是一類人,卻也不是一類人。
可仔細想想,誰又比誰清白。
她不信他躺在她的床上時,腦子裡沒閃過動真格的念頭。
梁杉沒簽字,帶著合同去公司找他,寧夷然見都沒見,叫人一次次把她打發走。
梁杉怒火攻心,這才想到去找周旋。
寧夷然想裝作無事發生,渾濁地進,清白地出,那她偏不如他的意,最好破釜沉舟,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梁杉重新點亮手機螢幕,給寧夷然發了條微信,來到車庫,驅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