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柏叔騎電動車來送盒飯。
回營地太趕時間,眾人就近搭了幾個帳篷,當臨時吃飯歇腳的地方。
天氣悶熱,周旋沒什麼胃口,看著塑膠盒裡的飯菜,撕開塑封膜,卻沒動筷。
她吃不了那麼多,如果林立靜在,她就直接把飯撥給她了。
白行樾抽煙回來,在她身旁坐下,睨一眼:“吃不下?幫你分擔點兒?”
周旋頓了頓,難得開一次他的玩笑:“你屬蛔蟲的嗎?”
白行樾說:“打算怎麼謝我。”
周旋隨口回一句:“你想怎麼謝?”
白行樾看她:“你確定要我說?”
周旋在塑膠袋裡翻找,拿出一個蘋果,用紙巾仔細擦了擦,給他:“謝禮。”
白行樾接過,笑出一聲:“能再敷衍點?”
周旋把飯菜撥出去一大半,這才開始吃飯。
白行樾問人要了把水果刀,給蘋果削皮,切成幾小塊,放到飯盒蓋上,給她飯後吃。
周旋看著他靈活的手指,夾起一顆黃豆,嚼碎了咽進去。
烏雲密佈,沒一會起了風,黃沙飛舞。周旋隨意捋了下被吹亂的頭發,低頭扒拉幾口飯,又吃了兩塊蘋果,回帳篷歇息去了。
下午,新出土的那批壁畫被密封進箱,周旋和白行樾隨專業的運輸師傅一起,去了修複室。
裡面只有一個人在值班,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另一個臨時有事請假了。周旋留下來幫忙打下手,白行樾陪同。
文物修複是個細活,洗淨壁畫表面的黴斑之後,得把脫落的漆皮碎片一塊一塊拼接上。
幾小時過去,周旋腰痠背痛,眼前有無數只蚊子在飛,光影錯亂。
大姐瞟了眼牆上掛鐘,體恤道:“今天就先到這吧,你也辛苦了。”
周旋扭兩下脖子,笑說:“剩下的我來收尾。”
大姐沒跟她客氣,點頭說好,出去上洗手間。
壁畫被平鋪在桌上,一下午的時間只修複了百分之二。周旋盯著看,聽見身後的白行樾問:“想什麼?”
周旋說:“我才發現,這是一幅觀音畫像。”
“所以呢。”
“說明墓主人的發妻生前極度信佛。”周旋說,“得不到丈夫的愛,只能把寄託放在這上面,求得一個庇護。”
周旋脫下白大褂,摘了口罩,坐下休息。
她動了動發酸的手腕,往後靠,打量屋子裡陳列的文物。
白行樾緩緩道:“一個人的一生太長,沒必要只供奉一尊菩薩。”
周旋微頓,想起她在紅光山寺和他說過類似的話。
當時隨口胡謅的一句,沒想到被他記到現在。
周旋大致聽懂了,抬頭看他。
白行樾也看著她,目光晦暗,深不見底。
室內透亮,掛鐘的擺錘來回搖晃,“嘀嗒”幾聲,準點報時。
白行樾在這時出聲,循循善誘的語氣:“如果菩薩不能庇護你,不如朝三暮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