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照順序,叫了幾位和她爺爺輩分同樣大的大人。
祝和溢靜養下來,人也從最開始瘦得快皮包骨的樣子變得圓潤了些,只不過和身旁的幾位兄弟比起來還是顯得有些瘦弱。
她爺爺是幾兄弟中吃苦吃得最多的,祝及月常聽她奶奶提起過往的舊事。
那些年代的事太複雜,叫她聽了都傷心,偏偏她爺爺寬容,願意放下。
“及月越長越漂亮了。”不知是親戚中誰說了這麼一句,起了個頭,接下來眾人的聊天話題便轉移到她身上。“及月是我們家這一輩最有出息的小孩,大伯生病都能有辦法去大醫院掛號治療,是真的能幹。”
人太多,嘰嘰喳喳的太吵,祝及月乖乖聽著,偶爾應答兩句,她已經無心去管這些人到底是真心實意的誇她還是有什麼其他別的含義,她都不在乎,像個海綿似的不停的吸收他們的話。
反正他們並不在乎她說什麼,他們只是按照慣例行使自己作為大人的特權——審判。
審判一個小孩今年過得是否有價值,學業是否成功,是否有好好聽話。
祝及月真的覺得無聊極了,明明都是一家人,坐在同一個空間裡,可大家各自說著各自的事,老一輩的人偶爾聊起過去的舊事,感嘆那時候日子苦,她爸爸那一輩的人各聊各的,她左邊的小姑和其他家的小姑一起小聲講話,話裡話外都在議論她媽今年又沒回家過年,右邊她爸和二伯在議論今晚什麼時候打牌……
她一個人坐在中央,被他們包裹著,覺得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很難。
祝及月突然很想李先生,他家過年也會這樣嗎?她很想很想跟李先生聊聊天,隨便聊什麼,至少李先生是願意聽她說話而不是一直輸出的人。
他應該會問她今天心情怎麼樣?吃了什麼?或許還會問她為什麼話這樣少。
祝及月起身默默離開,重新回到自己的臥室,關門時悄悄反鎖。
她給李先生打電話,對方接得很快,幾乎是秒接,祝及月便知道,李先生現在有空。
其實打電話給李先生,祝及月也不知道要聊什麼,不過沒關系,李先生會主動問她。
“怎麼了,聽起來聲音悶悶的,過年還不開心?”李言詔開玩笑,“是不是因為沒有壓歲錢?”
“不是,他們今晚要去煙花燃放區放煙花,我不想去。”她剛才聽到她有個小姑說話,今晚其他幾家又買了許多煙花準備去放。
“為什麼?”李言詔很耐心的聽。
“我們家沒一個人去,我去了也沒意思。”
“不想去就不去,你要是想看,等你回京華了,我再為你放一場煙花。”
李言詔安慰人是極有效果的,幾句話便讓祝及月心情好轉,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等開飯了,祝及月才掛電話。
吃完飯,祝及月主動收拾碗筷卻被奶奶攔住,“等會兒你小伯伯他們要去放煙花,你也去看看。”
祝及月把碗端起來,“我不想去。”
尤秀香,“反正是湊個熱鬧,你就跟著去看看。”
尤秀香搶著碗不讓她洗就為了讓她能跟著其他人一起去跨年,祝及月沒辦法,把手洗幹淨後換了套衣服跟著要去放煙花的親戚出門。
出門前,被爺爺叫住,祝及月湊到沙發上聽爺爺說話。
老人傷口斑駁的猶如枯木的手裡拿出一個紅包遞給她,“新年快樂阿月,新的一年要健健康康的。”
祝及月接過紅包,聽見爺爺說的話後胸口那一股一整天都不上不下的氣突然通暢,“爺爺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和奶奶都要健健康康的。”
祝和溢笑著說好,拍拍她的手叫她快跟上已經走了的親戚們。
……
煙花燃放區周圍停了許多車,祝及月他們來的是離他們家最近的一個可燃放區,面積也是最大的,邊上便是有名的一條江水。
和她同輩的人都拿了不同的煙花或是仙女棒在手中比劃,祝及月一個人把手揣在口袋裡,像個大人似的站在人群中。
小伯伯拿著他那架萬多塊錢的相機給他們拍照,其他人都對著鏡頭笑,偏偏祝及月一身反骨,看見小伯伯的相機對著她便轉身躲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