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哭死,就算淋雨感冒發燒又和他有什麼關系?
他為什麼總是出現在她面前,總是這樣以一個救世主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
她情緒崩潰,控制不住自己,聲音已經哭得沙啞,就這樣把話對著李言詔吼了出來。
這樣的祝及月是李言詔第一次見到,小姑娘雪白的一張臉哭得通紅,尤其是一雙眼睛,根根分明的長睫毛都被淚水打濕成了一簇一簇的。
小姑娘最是懂禮貌,最是尊敬他,平時見了他都恨不得跟他鞠躬問號,此時是傷心害怕到了極致,才這樣發洩。
李言詔沒生氣,他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生祝及月的氣。
他撐著從醫院隨便拿的一把透明長柄傘,保持著距離沒有往前再邁一步,只是撐傘的手往前傾斜,將祝及月頭頂的細雨遮擋在外。
“阿月,我們去請最好的專家來治,你要相信你爺爺能堅持下來。”
李先生這樣說,就是他打定主意要幫她一把了,祝及月不禁恍惚,想起自見到李先生以來的所有,無一不是李先生在幫她。
她不過就只是替他指過一次路,再沒有別的更深的交情,李先生何須對她這樣好,好到她發脾氣牽連無辜的他也不在意,反倒還要先安慰她。
祝及月看見細雨肉眼可見的變大,滴在李言詔的發間,肩上,連他的鼻樑也沒能倖免,鼻尖掛著一顆搖搖欲墜的雨滴。
男人眉眼依舊溫潤,和她此時的形成模樣鮮明對比。
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頭頂的透明傘,雨滴落在上面的痕跡清晰可見,又想起剛才自己沖出醫院時身後男人焦急的聲音。
祝及月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揚起頭忍不住問他,咬著牙一字一句說,“您對我這麼好,是喜歡我嗎?”
剛經過一番她單方面的激烈爭吵,祝及月情緒激動,單薄的身體都還在顫抖。
太壓抑了,她的所有情緒在剛才的某一瞬間爆發,誰也沒發現。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情緒到了零界點,這麼多年來的難受與害怕都聚成一團,最終沖出。
她不想去想關於自己爺爺的事情,越想,她便越害怕,彷彿有什麼深淵吸著她,叫她難受得喘不上來氣。於是她抓住自己眼前這根救命稻草,期望對方能將快要溺斃的她拉出水中。
必須得有一件事轉移她的注意力。
但幾乎是問出話的瞬間,祝及月就後悔了。
她不該問的,即使要問,也不該在這樣狼狽又一團亂麻的時候說出口。
面前的人,對她來說也很重要,她怎麼能把所有情緒轉嫁在對方身上呢?
夾雜著後悔之中,祝及月其實還有幾分終於說出口的暢快。
這句話太重,她終於說出口了,即便眼下這種情況不是說這話的好時機。
可她就是說出來了,說出來便收不回去了。
她看著李言詔,那雙淚眼漣漣的眼睛總算有了其他情緒。
女孩眼中的小心翼翼和明晃晃期盼實在是太刺眼了,李言詔握住傘的手指骨握緊泛白。
他沒想到祝及月會突然這樣問他,生平第一次,他有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覺。
夜色暗湧,他的臉晦暗不明,祝及月盯著他,第一次這樣大膽又直接。
不過十幾秒,他什麼都沒說,但祝及月已經知道了。
男人的沉默還有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便蹙起的眉心,像是在惱她這話問得沒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