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及月那一年難得見到一次的父母終於在這幾天露面了。
祝玉嵩穿著妻子姜嵐新買的西裝,看起來體面,站在門口接待客人,怎麼看都是在外面賺了錢的模樣。
祝及月和自己爸媽不親,甚至算得上生疏,她爸媽回來已經兩天,她和他們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她記得自己母親曾說過嫁給父親的理由是她父親長得太好看。
之前不覺得,眼下見了祝及月也覺得自己母親沒有騙她。
雖然她爸沒什麼本事,但很幸運,被祝及月爺爺奶奶生了一副好皮囊,快五十歲的人了也沒發福,五官也不鬆垮,除了眼下的青黑重了些外,看起來確實帥氣。
“小月啊,站這幹什麼?”祝玉婕看見祝及月站著半天沒動,走過來問她。
“我過來看看。”祝及月還記著上次自己聽到的話,心裡的疙瘩始終沒消,簡單應了一句後離開。
祝玉婕沒想到那一層,感覺到祝及月的心不在焉,低聲喚了一句,也沒再管。
這場升學宴其實不單單只是為了慶祝祝及月考上大學,這一點祝及月心裡清楚得很。
她們家人太多,雖然熱鬧,但關系複雜,少不了親戚之間的那些攀比,她考上大學,也算是為她家爭了口氣。
所以一場宴會,祝及月飯吃得不安寧,被奶奶小姑拉著四處跟人聊天。
她不喜歡這樣,不熟的長輩們將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審視、打量,這樣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物品,但她又沒辦法反駁自己的長輩,只能忍著自己的不適跟著長輩的動作行動。
直到有賓客慢慢離席,祝及月才完全得空坐下來吃飯,望著滿桌已經涼透的菜,她呼吸一滯,心頭湧起一陣無力的頹靡。
祝和溢終於看見孫女,環顧四周,沒見到孫女的那位好朋友,坐在了祝及月旁邊,“你不是說請了挽鄉嗎,她怎麼沒來?”
“她人在京華,沒錢買來回的車票,回來不了,等開學我過去了再見面也一樣的。”祝及月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被奶奶牽著走了一圈,此刻耐心快要告罄,但面對爺爺,她還是認真回答。
自己孫女這個朋友的家庭環境祝和溢多多少少了解過一些,聽孫女這樣說便止住話,沒再多問。
祝及月是他養大的,即使她隱藏著自己的情緒,但祝和溢還是看出她眉眼露出的不耐煩。
他老伴對孫女也好,只是因為管家養成的習慣再加上性格要強,嘴又囉嗦,她平常就喜歡對祝及月的事情指手畫腳,小時候連祝及月紮什麼頭發都要管,更別說今天這樣的日子。
沉吟一陣,祝和溢還是多嘴幾句,“你奶奶沒上過學,沒文化,因這事兒以前沒少受氣,所以你考上好學校了她高興,辦升學宴她多多少少有些顯擺的意思,但到底是為你高興,所以你別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這一套話術,祝及月已經聽過很多次。從小到大,她都被奶奶管著,晚上睡覺不能關臥室門,一週的零花錢絕不超過十塊,早餐必須在家裡吃,交朋友必須要她允許,出去玩只給車費錢……
她為此也傷心過,得到的就是爺爺類似話語的安慰。
不可否認的是她爺爺說得對,奶奶對她確實很好,所以這麼多年她一直忍著,從來沒做過什麼過分違抗奶奶的事。
但她偏偏一直想要離開家,所以她填了離家很遠的大學,飛機要坐三個多小時是距離。
有時候祝及月覺得自己像個白眼狼,明明家裡的長輩都對自己那麼好,把她養大,供她吃穿讀書,她還一心想要離開。
“沒事的,爺爺,我都習慣了。”祝及月夾了塊冷掉的餈粑放進嘴裡,甜得發膩的紅糖引得她蛀牙發痛,黏牙的餈粑將她嘴封住,再也說不出其他話。
以為升學宴的事到這兒就算結束,祝及月的假期無波無瀾的過著。
直到快要開學前幾天,在外乘涼回到家的尤秀香突然把待在空調房裡的祝及月叫出來。
“怎麼了?”望著臉上隱約有怒意的奶奶,祝及月一臉茫然,她記得自己沒做什麼惹她奶奶不開心的事啊。“小月,你給我講講,你報的那個專業叫什麼,是幹嘛的?”
尤秀香沒上過學,對這些不瞭解,所以祝及月當初報志願她難得沒有過於參與,只在祝及月填志願那幾天一直唸叨著讓祝及月報師範大學。
不過祝及月沒聽,她有自己想學的專業,從初中起就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