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樹蕙從他的神情中便能看出來，他心中所想的事情有多麼驚世駭俗。
“我從前總覺得，鬼魂無所依恃，一旦散了，就無法再拼湊回來。”蘭畹緩緩說道，“但是現在我突然間明白過來，事實並非如此。我，就是你的依恃。”
凌樹蕙只覺得心砰地跳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明白了他的意思。
蘭畹也立刻解釋了這句曖昧不明的話。
“人總是要死的，壽與天齊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但是，死和生之間並沒有絕對的界限。你們這樣的鬼魂，同樣被允許活在這個世界上，以一種和人修不同的方式生存。”
蘭畹捏起那顆正在濛濛放光的珠子，對凌樹蕙說道：“這是我準備拿來為你續命的明月珠。”
凌樹蕙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明月珠？”
這東西看著像是珍珠，但其實是一種靈藥，五百年一結果，果實明耀璀璨，如同珍珠一般。
據說它能夠活死人肉白骨，將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都救回來，可想而知會有多麼珍惜。
但再珍惜，對凌樹蕙來說也是沒用的。
畢竟她不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而是徹徹底底的死人，沒了軀體的鬼魂。
“它對你沒有用。”蘭畹也知道這一點，自嘲地笑了笑。
當時他也是病急亂投醫，把所有想到的可能有用的方法都給試了一遍。
最後得出來的結果的確是出人意料。
凌樹蕙也知道明月珠對自己沒有用，所以也能明白蘭畹當時大概是奮力一搏的心態。
但正因如此，她才感到驚訝。
一向清冷疏離的蘭畹，居然會為自己的生死而緊張到這種地步，的確是令人吃驚。
她下意識地心中狂喜，但很快就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蘭畹不是那種會有男女之情的人，願意救她，不過是處於對同伴的珍惜。
畢竟這世上，除了她之外，再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計劃和宏圖。
如果她消失了，他大概會很孤獨。
想到這裡，凌樹蕙將所有的綺念壓下心頭，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將注意力放在蘭畹的明月珠上。
這樣一看，她就發現了不同之處。
普通的明月珠珠圓玉潤，和普通的珍珠沒有什麼不同，雖然會有明亮的反光，但本身並不會放光。
“你發現了。”蘭畹注意到她從自己身上挪走的目光，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恢復了平常，解釋道，“這些光芒是生氣，也就是人活著所需要的氣息。”
凌樹蕙聽到這句話，心裡並沒有太多疑惑。
人活著就是不斷消耗生氣的過程，修士每一次進階，都會被天雷劈碎身軀，而後聚合龐大的靈力重塑身軀，重塑後的身軀比之從前就如同新生一般，生氣源源不斷，需要幾十年乃至幾百年的消磨才會被消耗乾淨。
所以永生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即便仙人，也會有壽元消耗殆盡的那一天。
這一點，凌樹蕙很早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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