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庫特穆爾嘆氣道:“我亦不知。阿爹信中並未言明,只怕他們還未將此事查清。”
趙敏又問:“太子可是不贊成我等以毒制人?”
“不錯。”庫庫特穆爾點頭道,“他曾對右丞大人明言‘此非仁君之道’。呵,還未登大位,就敢妄言君主之道,我看阿爹他們都看走了眼!”
“哥哥!”趙敏急著止住他話頭道,“千萬慎言!只要他一日還是太子,便一日……”
庫庫特穆爾擰著眉頭打斷她:“敏敏,你怎麼還不明白?我們與太子已然兩立!只因樸憐花不敢順從他意,聯合地方群臣向陛下上書,他便命真思謀害其父、篡奪兵權。這等大逆不道之舉,只要我上奏陛下,他還能穩坐東宮不成?”
“即便他能憑借真思掌握江浙五萬軍士,又如何能與陛下相爭?且不說京畿部署了十萬精銳衛士,便是河南江北的兇悍之師他們都敵不過,太子怎會如此魯莽,公然行此謀逆之事?哥哥,這其中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太子此人趙敏還是瞭解的。他自小長在宮中,與皇帝相比少了些魄力與手段,但也不是個蠻愚之人。只是被皇帝訓斥幾句,怎麼就至於生出叛亂念頭,還將自己的最大助力、自己的親舅舅率先除掉?再則,就算太子真有此令,真思就這麼聽話,對著自己的父親也能痛下殺手?
趙敏看著默然不語的庫庫特穆爾,突然明白眼前之人沒對她說實話。
她緩緩站起,將因心中激蕩而有些顫抖的雙手藏於袖中,沉聲問出眼下最緊要之事:“樸憐花父子可還活著?”
庫庫特穆爾這才抬起頭看她,無奈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樸憐花已死,不過可不是我動的手,是他的好兒子殺的。我確有在旁攛掇,沒想到那蠢貨真會弒父。若他知道自己當上這江浙樞密使,就得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知會嚇成什麼樣。
“左右想來,還是不該讓他受這個苦,早些送他去他爹面前謝罪才好,你說是不是,敏敏?或是你要攔著我殺他?”
趙敏並沒有如他預想般暴怒,而是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他心下一驚,快步上前抓住她手臂問道:“你要去哪?”
趙敏回頭盯著他雙眼,認真道:“哥哥你不是讓我早些歸家嗎,我這就聽你的話,即刻回大都,將你的所作所為都告訴爹爹。你可要將自己留下的痕跡好好清理幹淨,千萬別讓爹爹為難才好。若是此間事了,你沒有及時回武昌去,我定會在陛下面前告你擅離職守之罪。”
庫庫特穆爾咬牙道:“敏敏,太子不喜征伐,他若登基,朝中再無我等立足之地,你就這般坐視不理?”
趙敏怒道:“我特穆爾家從來不涉黨爭,哥哥你怎能將家訓拋諸腦後?你知不知道你今日之舉,會給家中帶來多大災禍?”
她無意再與其講理,揮開他的手走到屋外,沉著臉對著周芷若三人點點頭,就這般回了客棧。
雖然說了要即刻趕回大都,趙敏卻已在房中坐了一個時辰。周芷若陪在身旁,終於忍不住問道:“真的要回大都去嗎?”
“事關重大,我不放心交予旁人。”趙敏面露不捨,歉聲道,“沒想到還沒到山莊,你我就要分離,讓你白白浪費這些時日。”
周芷若搖頭,柔聲道:“與你一道,怎能說是浪費?”她還想與趙敏同去大都,又怕自己壞了她的事,不敢開口。方才趙敏的神情給了她幾分底氣,但話到嘴邊還是變了,“我會在雁棲山莊等你回來,到時候……”
才說了半截,她就覺後悔,不敢再看趙敏,垂著頭低聲道:“但你不在,我又怎好上門打攪,還是……”
沒等她說完,趙敏就已站在她面前,決然道:“你放心,定不會讓你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