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這才睜開眼睛,仔細端詳起面前的親哥哥。
他們已有兩三年沒見了。庫庫特穆爾不願固守大都,執意要出京鏟除亂黨流寇,皇帝便派他在湖廣行樞密使麾下效力。如今他蓄著短須,比記憶中更顯孔武精幹,語氣中卻無分毫生疏,彷彿她再一聲令下,仍願意把她架在肩上於城中四處閑逛。
“哥哥,為什麼你會在這裡?”趙敏站起來輕聲問道,比起驚訝更多的是莫名的委屈。
【哥哥是從何時開始摻和進這樁事的?爹爹知道嗎?朝廷知道嗎?為什麼沒人告訴我?是哥哥將這一家人都殺了?朝中發生了什麼?哥哥想幹什麼?難道哥哥起了謀逆之心?不,那不可能。為什麼沒人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從未想過遠在武昌的庫庫特穆爾會與此事有關聯,趙敏一時間心神雜亂,不知如何是好。
庫庫特穆爾前來是為了將趙敏勸走。他以為妹妹是為巡訪而來,聽聞樸憐花病了才借機登門。雖然他不露面最穩妥,但府中這般,她不可能不生疑,還不如自己先現身,免得手下軍士沖撞了她。沒想到剛一見面,妹妹就是一副要哭的模樣。
他心頭一緊,連忙走近問道:“怎麼了敏敏,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趙敏看向他關切的雙眼,不知為何反倒冷靜下來。她搖頭道:“沒人欺負我。只是許久未見,覺得哥哥清瘦不少,一時有些心疼罷了。”
庫庫特穆爾聞言大笑著坐下,還不忘戲謔她。
“敏敏可真是長大了,還知道心疼哥哥了。”
趙敏也跟著坐下,追問道:“哥哥,你不是在武昌嗎,為何會在樸憐花府上?莫非是陛下有要事委派?”
見她問不出個所以來誓不罷休的樣子,庫庫特穆爾只好無奈對著下首幾位侍從道:“你們先到門外候著。”
周芷若當然不會聽他號令,只是抬頭看著趙敏。趙敏沖她點點頭,讓她不必擔心,她才裝作順從地走出去。
庫庫特穆爾何其敏銳,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看著周芷若的背影若有所思。
趙敏卻以為他是動了心思,惡狠狠道:“哥哥,你不許動我的人!”
庫庫特穆爾回頭看她,失笑道:“你胡說什麼呢?哥哥是那般放浪之人嗎?”只是這一打岔著實令他放下了戒心,覺得將實情告知妹妹也無妨。
他正色道:“阿爹得知真思欲弒父奪取虎符,密信高脫大人,命我前來一探究竟。”
高脫正是時任湖廣行樞密使,從前一直是汝陽王愛將。
趙敏不解。
“真思欲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消令樸憐花知曉,他自會清理門戶。就算他慈父心腸,不忍對兒子下手,至少也能保住性命。阿爹為何不告訴他,也不命你出手相助?”
庫庫特穆爾道:“你道真思為何突然要殺害他爹?若是樸憐花知情,只怕他會甘願赴死。”
趙敏聞言一愣,轉瞬又明白了什麼,喃喃道:“莫非是……是太子?”
“不錯,正是太子對他下的令。”庫庫特穆爾鄭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