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對我很好。撞上創世山有動靜,繼紅海之後,天堂與地獄的通道疑似也有重開的跡像。離火殿的天使們三班倒,連軸轉是司空見慣的事。在這種情況下,要是換個天使請十年假還沒個正當理由,米迦勒能直接讓對方滾出離火殿。不過是我,我敢保證,就算我直接跟米迦勒請假說我要去紅海玩,米迦勒也會照批不誤,自己再連續加班十年補上我欠下的工作。
我走出離火殿的門,踩在由至純光明力量凝結而成的臺階上,張開六對雪白的翅膀。我突然那麼清晰的意識到,我生命裡所有的平步青雲,事事如意,背後都有另一個天使無限的包容與鼓勵。
我不曾喊過他一聲父親,但我愛著他;亦如他從未承認過我是他的女兒,更不可能愛著我的母親,他卻給了我一生肆無忌憚的底氣。
我想知道他的曾經。
那段我不曾瞭解過,卻切切實實與我有關的時光。
我去找了哈尼雅。
“我要去找西瑞爾。”我說。
西格裡斯學院臨時考試,哈尼雅最後只把他和西瑞爾聯絡的信物給了我,讓我自個兒去聯系西瑞爾。
天堂早在八萬多年前就已經普及了光明網,幹什麼事都是一個光屏來解決,什麼對著堆成海的卷宗批改公務早就是過去式了。不過光明網也有限制,這玩意兒的伺服器在神殿,覆蓋範圍僅限於天堂,出了天堂就愛莫能助了。
因此西瑞爾和哈尼雅聯絡用的還是早就被淘汰的,利用魔法才能使用的通訊手環。
雖然是個老古董,但很明顯紅海的東西質量不錯,就算隔了十萬年也照樣能用。
我從巴比倫出來的時候,西瑞爾已經在外面等我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的。”
西瑞爾向我走了過來。
上次來天堂的時候估計是為了低調,西瑞爾穿的是天堂街上隨處可見的白色襯衫,一個水晶幣可以買一打的那種。這回看見他,倒是換了套深藍色的小禮服,上面繡著與天堂樣式差異不大的淡銀色花紋,讓我第一眼就想起了離火殿夜空中湧動的萬千星子。穿著這麼一身,西瑞爾骨子裡的冷漠與貴氣更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前段時間有點忙。”
我不好意思說自己忙到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匆匆含糊了一句。
西瑞爾笑了。
我的耳朵禁不住有點發燙,在西瑞爾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的紅了。我知道他看出了我隱瞞的事實,只不過沒有當面戳穿我而已。
紅海的風光遠遠超出我的預料。天堂在米迦勒那個基建狂魔的帶領下,早就看不到一點十萬年前的痕跡了,幾乎所有的地方都被改造成了具有科技感的建築連天使監獄都從三層的小平房改成了上千層的高樓)。
紅海卻還留有幾分舊日天堂的風格——準確來說,紅海是同時混雜了天堂聖潔高冷風和地獄驕奢淫逸風的融合體,在這層外皮下再藏著與天堂不相上下的科技産物。
和天堂一樣,紅海也有自己的網路,平時出門辦事用的也基本都是光屏。
“我們這去哪裡?”
巴比倫出口處可能因為比較靠近天堂,地貌還是我比較熟悉的荒原,頂多隻是植物長得奇怪一點。紅海的城市化程度沒天堂那麼高,大概是因為地廣人稀,紅海的面積在三界中是最大的,但居民數量卻和天堂地獄差不多,城鎮中間偶爾還能看見自然風光。
眼看著西瑞爾操縱著懸浮車又穿過了一座城市,外面的景色已經從荒原變成森林,再變成一座座暗紅色的山,我終於按捺不住了。
“我家。”
西瑞爾頭也不回的答道。我以為大概幾刻鐘的時間被硬生生的拉長到了幾個時辰,最後成了兩天。
我在懸浮車上昏昏沉沉,紅海融合了光明與黑暗力量的空氣頗有不適之感,我的精力也在直線式下降——平時上班偶爾會連著上一個月才輪休幾個時辰。
“快到了,醒醒。”
有隻手伸過來在我的臉頰上捏了一把,我瞬間清醒。
“到了?”我扭頭往外面看。作為一個常常在空中飛的天使,我看到的時候都驚了一下。六座暗紅色的山峰拔地而起,幾乎陡峭形似六根柱子,我開始經過的城市,那些幾百上千層的建築在我腳底幾乎看不見。再往上,一層灰色的氣流無聲的攔住了我向上看的視線,強大的威壓讓我有著喘不上氣的感覺。
西瑞爾卻依舊面不改色的駕駛著懸浮車,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向上沖去。在我們周圍的空間裡,還有一條條看似雜亂卻又巧妙的避開彼此的透明管道,裡面可以看到正有一輛輛懸浮車沿著管道或上或下的緩慢移動實際上肯定不慢,相對而言的)。
“喂。”我艱難抬手,指了指旁邊,“我們是不是應該走那邊?”
天堂最普遍的出行方式是傳送陣,因為天使們都會飛,傳送陣充其量只起到了一個縮小兩地距離的作用。但無論是從什麼生靈的角度,西瑞爾這路線明顯都沒按規定啊喂!
當懸浮車直直的撞上頭頂的灰色氣流時,我真心的覺得自己會死在紅海。三界都有界線,界線之外就是虛無,從來沒有生靈能從那裡活著回來。那一秒鐘彷彿被拉到了無限長,我的心核幾乎停止了震顫,只剩下一片空茫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