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不好聊政事,所以這個話題也就一筆帶過。
鹿衡玉瞧見陳今昭時不時的就摸摸袖口,不禁打趣道,“這回不用再叫苦連天了罷?”
陳今昭這會正美滋滋的感受著,袖中蜀錦香囊那沉甸甸的分量呢。先前她偷偷開啟看過,裡面金燦燦的一片差點晃花了她的眼!她著實沒想到,那位看似不近人情出手卻很大方,隨手賞賜就是一整袋金瓜子。
“嗐,那不叫苦,那叫寶劍鋒從磨礪出。”
那是上峰刻薄嚴苛嗎?不,那她的文章太差了啊。
說笑間,陳今昭也自然忘不了左右二人的相助之恩,忙不迭感激的對他們挨個施禮,“要無沈兄與鹿兄仗義相助,小弟這遭怕是懸了。”說著,又喜笑顏開道,“這回休沐日,我將於清風樓備些薄酒,誠邀兩位仁兄前來小聚,以表謝意。還望二位萬萬賞光啊。”
這回兩人倒無異議,只是表示,還是等順利過完這月,再行慶祝不遲。
陳今昭也無有不應。
途中倒是出現一插曲,三人竟遇上了後宮太妃的鸞駕。
遠遠見到鸞駕時,他們三人就趕緊朝兩側避開,躬身行禮,眼睛只盯眼前的地磚。直至鸞駕走遠,才敢抬起了眼。
三人心中皆驚疑不定,因為這條路,是通往上書房的必經之路。
雖然他們心中各有百轉千回,但誰也沒將此事拿到明面說半字。餘下的路程,他們走得快些,一路無言。
上書房內,姬寅禮打箭筒裡抽出一矢,接過絹帕擦拭著漆黑箭簇。
劉順搬動著青銅壺小心翼翼朝遠處又挪了半矢,如此,青銅壺距御座的距離就足有五矢半。
剛將青銅壺擺好位置,劉順就見一宮監匆匆打外頭進殿,一進來就是副戰戰兢兢的模樣,驚慌的眼神直往他的方向瞟。
劉順心頭一凜,正要悄步過去詢問之際,突聽上面傳來平緩溫和的聲音。
“什麼事,直說就是。”
那宮監一膝跪地,身子趴在地上沒敢抬頭:“回稟殿下,雲……雲太妃娘娘在外求見。”
耳邊突兀傳來叮噹的一聲,劉順渾身一哆嗦,餘光瞥見旁側青銅壺裡箭尾震顫的箭矢。
姬寅禮抬手示意宮人換新箭筒,反手抽出一矢後,眯眼打量著壺口方位,幾番比劃。
“她來做什麼?讓她回去。”
宮監顫慄的回:“可是雲太妃娘娘說,說要是今日見不著殿下,就不回去了……”
姬寅禮動作稍頓,隨即將手裡箭矢一拋,箭矢在半空劃過弧度,瞬息準確無誤的落盡壺口,尾音震顫發出輕鳴。
“劉順你去,直接讓她有事說事。”
劉順近乎是滴著冷汗退出了殿,轉身面見那堅持候在殿外的雲太妃時,耷拉下眼皮遮住裡面的那絲陰霾。
“太妃娘娘,殿下讓奴才來詢問您,您過來可有何要事?畢竟上書房這地,委實不應是太妃娘娘該來的。”
雲太妃聽著這毫不客氣的話,面無半分不虞,只悽然苦笑:“我還是那句話,只想求見殿下一面……”
“太妃娘娘。”劉順在太妃兩字上加重語氣,嘴角拉出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來,“殿下公務繁忙,不方便見娘娘。上書房這裡人來人往的,奴才想,雲太妃娘娘這般金尊玉貴的人,應也不好一直在這耗著吧。”
一個耗字,於對方來說算是極盡羞辱。
雲太妃卻也忍下了,今時地位不同往日,對此認知她再清楚不過。只是美眸裡閃過幽芒,今日之羞辱,她記下了。
不過從這劉順的強硬態度裡,她不難看出那位待她之絕情。沒過也沒甚關係,統共今日她會達成一個目的。
“還請大監替我向殿下轉問一句,昔日於昭陽宮中,允我的承諾可還作數?”
劉順回殿稟完後,就一直低垂著頭。
姬寅禮拿絹帕用力擦拭著矢身,眼眸未抬,“她有何要求?”
“雲太妃娘娘說,她不願隨其他先皇妃嬪一道入慈寧宮,還想繼續住在鹹福宮。”劉順的雙手垂得更低,“還說,若殿下不允,那就賜她下去見元妃娘娘。”
姬寅禮將手裡箭矢隨手投擲而出,接過溼帕擦手。
“允了。去告訴她,昔日承諾還餘最後一個,望她萬萬想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