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種感覺落在她的身體上,卻是如同一塊石子跌入了一片汪洋之中,最後變得悄無聲息。
易珩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過她卻不討厭這種感覺。
甚至她覺得這股氣息很熟悉,以至於她能聽清楚每一個人的傾訴,就如同他們坐在某一個地方,講著一樁樁,一件件的故事。而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了,梅嶺大橋的事件發生後,她也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夢裡她見到了逝去的所有人,他們跟她述說著自己的牽掛,講述著最幸福的記憶。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們沒有離開,直到她醒過來之後,都無法相信他們真的死了。
滾燙的眼淚從易珩的眼中落下,而周圍尖銳的吵雜聲也好像息落了很多。
那聲音好像並不是被遮蔽了,而是真的在減弱。
弱到最後沒了聲音,弱到那股跋扈的黑氣在悄然消散,而在不知不覺中,鑽入了她的掌心。
只見她周身的黑氣好像更濃了,彷彿被她吸引一般,濃到一片漆黑,伸手都不見五指。
然後將她整個人纏繞了進去,而她也彷彿進了一個逼仄的甬道,很快就喪失時間的概念和空間的狹隘。
而一個聲音卻在黑暗中響起:生來便是踽踽一人,一分寂寥,九分孤隘。你既是他,而他也是你。
對於易珩身上發生的事情無疑是令人十分奇怪的,而落在水家人的身上,一切卻沒有那麼幸運了。
水繆漓只感覺劇痛瞬間遍及全身,腦子裡“嗡”一聲,一低頭已經一口血直接嘔了出來。
她竭力想要站住,卻感覺自己的頭頂猶如千金壓頂,在劇痛之下,她甚至控制不了自己身體。
雙腿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大腦都是空白到了麻木。
“人鬼殊途,莫過奈何。時人不解蒼天意,枉使身心著意圖。忘川之水,飲入忘情。輪迴之門,進之洗念,鬼神昭監定的是無私。去吧,重新投胎,那才是你們要走的路。”
突然間,空氣中響起了一道清脆的鈴聲,這聲音脆而悠長,頻率既定,猶如冥冥細語,震開的卻是那一股股執昧的怨念。
水繆漓的腦袋立刻清明起來,而她的手腕上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她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腕,那也是一串鈴鐺,和夢楚漓手上的鈴鐺一模一樣。
只是她的這串鈴鐺卻是可以發出聲音的,而且這聲音在空氣中盪開的時候,一道道濃烈的黑氣被狠狠的撞開了。
“孩子,起來。”
水繆漓抬頭看去,卻看見水老爺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前。
只是他額頭上的皺紋,深深的壓垂了下來,一雙眼睛也被擠成了三角形,渾濁一片。
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蒼老,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爺爺?”
水老爺子對她伸出手,“孩子,你有著自己的責任,我們水家闖下的禍,終究要去償還的。我用我的命去償還當年對她父親所做的一切,而你要做的就是完成水家的家訓,不能讓她繼續害人了。”
“可是爺爺……”
水繆漓一把捂住自己手腕上的金鈴鐺,“她也是我們水家的人,她如今走到這一步,也是我們水家造成的。我不能,不能殺了她。”
“你這孩子心善,這既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可與善人行善會使其更善,與惡人行善會使其更惡。這樣的道理也許要我教你嗎?如今你不下殺心,她就會變本加厲的殺更多的人。難道你也要縱容嗎?”
水老爺子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鈴鐺上,“問怨鈴乃是雙生鈴,一鈴問怨,一鈴化怨。如今也只有你能救贖她身上的惡,大善大惡,皆在你的一念之間。”
水繆漓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鈴鐺,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
“化怨鈴果然在你身上,今日我就把它取回來。”
一道聲音戛然而起,水繆漓感覺眼前一黑,一股黑氣直接將她的身體束縛住,仿若一條鐵鏈將她困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