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咣噹”一聲,老爺子手裡的柺杖直接掉在了地上,踉蹌的身形一倒,還撞到了一旁越澤之前給他搬來的一把椅子,也幸好有這把椅子,要不然還真弄不好,會把老爺子這一身骨質疏鬆的骨頭給弄折了。
這可就說不上碰瓷了。
“你果然都知道。”
易珩看著這個垂暮的老人,默默斂目。
生老病死,自然迴圈。
可要說這個世界上有不怕的死的人,那僅僅只有兩種:一是參破生死之人;二是知道死亡之後的秘密。
可惜很多人都參透不了生死,而沒有死過的人,又豈會知道死亡背後的秘密。
所以易珩可以理解人對死亡的懼怕,因為她曾經歷過死亡,眼看著一條條生命在她的眼前消失,他們那留戀和不甘的目光一直都印刻在她的腦海中。
死亡究竟是什麼?
是對愛的人絕望的留戀。
是對想的人最後的告白。
是對不能經歷的未來,殘酷的期許。
可這一切都不能成為剝奪別人生死來滿足自己壽數的理由。
玄門和約喬司家族中的利益,她一直以來都有暗暗探查。
而玄門九家沒有一家逃過了亞玄的算計,有的人為了利,有的人為了名,而對於名利雙手的鐘家,唯一可以讓他們看上的,那就哪怕他們即便是做了醫生之後,也求之不得的生命。
這也是易珩在確定鐘意會繼承鍾家之後,要肅清鍾家的原因。
哪怕是鍾老爺子,最後也逃不過的。
“借壽之人需得八字命格,命格相契之人,便可用秘法引其血氣,將之命格進行調換,壽數便會被修改。可你知道嗎?你的壽數延續,必然會有人因你枉死。這些人命格混亂,進不了生死簿,不能投胎,不能輪迴,只能漫無目的的飄蕩在這人世間。無根、無家、更無法受煙火供奉,哪怕是冤魂都要比他們過的舒坦。因為他們連恨都不知道該恨誰?一日又一日重複且漫無目的遊蕩,直到大限將至,魂飛魄散。這些他一定沒有跟你說過吧?而且他也沒有告訴你,一旦借壽之人將死,命格便會歸於生死薄上。而你們做的這一切都將會被功德筆說記載下來,是非對錯必有功德相懲。而你的懲罰,難道就能重入輪迴嗎?”
又是“咣噹”一聲。
鍾老爺子已經是面無血色的跌進了椅子上,他臉上那無法抻開的皺紋,蒙上了一層怨毒的黑氣。
“不,你是說謊的,我不相信,我根本不相信你說的那些話。他不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說他有辦法幫我擋去劫難。而且我還給了九個孩——”
“孩什麼?”
鍾老爺子的聲音戛然而止,骨立的身形頓時抖如篩糠。
“你想說孩子是嗎?為什麼突然又說不出來了?”
感覺到他心裡的恐懼,易珩冷漠的勾起唇角,“你在害怕?鍾爺爺,你在害怕什麼?是害怕自己的壽數將盡?還是害怕因果輪迴落在你的身上。”
鍾老爺子的手指攥緊,哪怕手臂還在顫抖,“……我不怕。”
這蒼老的聲音中,顫抖的堅持著一種所謂不怕的信念,可既然心都已經開始顫抖,嘴上說的不怕,也不過是一種強詞奪理的理由。
“不怕?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緣起緣滅,終墮人間。鍾家世代行醫,點走的造化都被你玷汙了。”
易珩的眼瞼撩起,環視一眼周圍,隨即又垂下。
秀氣的手指間,輕捏出一個響指。
空氣一蕩,劃出肉眼看不到的漣漪,彷彿有一層透明的屏障在她周身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