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爺子一掌拍在桌面上,那聲音聽著都讓人咧嘴,很疼的。
“爺爺,姬老頭答應我了。五年後,他會為了為摸骨測天命。所以說,這五年的時間裡,我是安全的。可五年後,誰又知道呢?”
“姬老頭?他都坐牢自顧不暇了,還想幹什麼?你還相信他說的話。”
易珩側頭看向老爺子書櫃旁的那個巨大的沙漏體,這是一個可以流動一年之久的流沙。
也就是說當所有流沙流盡的那一刻,一年也就過去了。
然後在期待已久的這一刻,鄭重轉動巨大的沙漏,
這是她小時候一直很期待的一件事。
如今一年又要過去了,也許錯過了今年,又要有五年不會再碰到它了。
想一想,加在一起之後,竟然也過了十年。
人這一生有多少個十年,而她也是任性的消費了這十年。
“爺爺,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就像我從不相信左丘一脈會是什麼魔族的後裔一樣。而令我選擇去相信的是您,小的時候您大費周章的帶我去了姬家,又是為了什麼?”
左丘對繼承人有著嚴苛的規定,一旦繼承人成為了左丘真正意義上的家主,那就終生不能離開左丘。
這一點也是不近情理的將人綁在了這裡,就像一個巨大的牢籠。
而如果不是她的出生,這個牢籠即將困住的就是易塵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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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結果對於莊筱蝶來說,又是怎樣的可悲呢?
當年,易老爺子不僅為了這事擅自離開了左丘,還在姬家的老宅住了半個多月,這也是老爺子繼承家主之位後,第一次離開左丘,也是唯一的一次。
以易珩對老爺子的瞭解,也自然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
“那時候和這時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人沒有變,事也沒有變。您想知道的不也是我的命格嗎?”
易老爺子臉色說不上好看,其實他已經從沈巍那裡知道了這丫頭已經查到了左丘的過去,很多事情現在也瞞不住了。
“易珩,你不要多想,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現在也只是你。”
“可現在我過不去了。”
易珩苦笑的咬了咬唇角,“魔為心鬼著相,人的心魔有多惡毒,遠遠超過我的想象。爺爺,您知道什麼是厲鬼嗎?玄門對“厲鬼”有嚴格的定義和評判標準,每月殺一人、持續作祟三個月,就已經可以歸為厲鬼。爺爺,那要是這個人不是鬼,卻不止每月殺一人,那他又算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人?還是大奸大惡的魔?亞玄,是左丘的旁支,他也是左丘一脈的人。他在外作惡,左丘怎麼能坐視不管?想來也是可笑,身為魔族,又怎麼會承擔起這樣的守護重任呢?”
“小珩,他們家族並非左丘一脈的人,他們已經背棄了左丘。”
“爺爺,你是魔嗎?”
易珩的眼瞳中閃耀著盈盈的碎光,窗外的陽光受到皚皚白雪的折射,打進屋裡的光線都帶著一股聖潔的柔白。
可落在少女眼中的,卻是無盡的黯然。
“你胡說什麼?”
“所以說,你不是,你才可以這樣指責我胡說。”易珩微微仰頭呢喃著:“可我是。我是魔族真正的後代,我的身上有魔族的煞氣,也有魔族化人之後所承載的六氣。您在我小的時候,教我綾雲織夢,就是想要壓制我身上的煞氣,你讓我發誓,不讓綾雲織夢破血光的原因,也是不許我啟用體內的煞氣。我說的對嗎?而你和爸都是正常人,你們身上沒有這種煞氣,因為你們身上的煞氣都被另外一個家族繼承了,那就是約喬司家族,那個隱姓埋名遠走海外的左丘分支。”
易老爺子手指緊緊地握住扶手,青筋突出,手背的老人斑都不由的在加深。
“爺爺,您不能修煉綾雲織夢第七層的原因在於,您的身體中沒有煞氣的推動,也少了一份突破的契機。爺爺,別在試圖瞞著我了,在我知道約喬司家族真正的身份之後,很多謎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就像為什麼亞玄回來這裡?為什麼他想要殺我?為什麼左丘要讓女孩繼承?這些無非都是因為,左丘的先祖就是一個女孩。而左丘千百年來等待的,就是一場“返祖現象”。而現在,我來了。”
“夠了,別說了。”
易老爺子無力的閉上了眼睛,那健壯卻又有些單薄的肩膀,忍不住顫抖起來。
“爺爺,別為我擔心。人這一生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從何而去。不過是,至此,了生罷了。我又想了想,喪鐘還是等十年一後再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他們找回來,讓那個孩子成為繼承人。我總覺得,如果我死了,那約喬司家族的“詛咒”也會被化解的。所有的事,都會有了了斷。”
“了斷什麼?沒有人知道未來將會發生什麼,哪怕是祖訓也同樣只是預測,你憑什麼要說自己會死?”
“老爺子,我只說了如果,而且我也沒想死啊。生活多美好。”
“如果?既然知道有個如果,既然那麼不想死,為什麼要把往生籤給出去?你不知道它會救你的命嗎?”
易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去看她,他已經準備好要演一場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戲了,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