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歪地靠在牆上,任由自己血汙滿身。
得知蕭無夜的真實身份,天絕蹲下身來,這回他看蕭無夜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道:“這瘋子說,中術之人會被自己心底恐懼所殺。”
蕭無夜低頭凝視重慕顏,道:“心障?”
天絕不知何為心障,只得遙搖頭,道:“對不起,我不懂。”
蕭無夜將重慕顏摟牢了些,低聲道:“她怎麼會有心障?”
心障,是心所造作的恐怖之念。
若想擊垮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人心生恐懼。心障更是把心之所懼放大了數以千倍,幾乎沒人能逃得過,這種無形的摧殘會生生將人逼死。
重慕顏向來活得透徹,從不讓自己吃委屈,報仇也絕不等明天。
這樣的她怎麼會有過不去的坎?
莫桀目光空洞地盯著他們,喃喃道:“以前我也有心障,我總能看見我娘。”
聞言,天絕望了一眼蜷在地上的莫桀。
莫桀如此瘋狂必不可能是天生,原來是與父母相處不合所致?
誰知,莫桀道:“我把我娘害死了!”
天絕眸含冰霜,一掌打了過去:“這裡沒人聽廢話。”
這一掌直打得莫桀連連吐血,嘔出幾口後,莫桀陰放橫耍賴,惻惻地笑道:“我不!我就要說!!”
“從小我娘總是和我說,不要輕易讓外人進家門。可那一夜,下了好大的雨啊,門外有人敲門,那人敲了很久,很吵也很急,我就開啟門,看見一個已經渾身溼透的狼狽男人,他問我能不能借住一晚。我說‘好’”。
“那男人進屋便在地上睡了。我等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也睡著了。再晚一些,我娘做工回來,進屋的時候,正好撞見那男人拿著一把匕首對準我的床頭,那人眼見被我娘發現,所以反身將匕首對準了她。我娘推我出門,我就一直跑一直跑,躲在樹林裡,等到天亮才敢回家去,我想,我娘應該把壞人趕跑了。”
“我敲門,沒人給我開門,我推門,我娘躺在血裡,心口插著匕首。壞人跑了,我娘死了。”
莫桀臉上忽然花了,好像有水混著血流下臉頰。
不過馬上,莫桀又森然的笑了:“不過,後來我被一個生不出兒子的商人收養了。我在他家做了一年的小少爺。可他命衰,一年後叫人陷害,死在郊外。我作為家中獨子不得不前去斂屍,他親生女兒看了一眼就吐了,因為那死人早就爛了,髒得很。他女人又叫我去報官,可官府根本無人管。”
“而我回家就被那女人打,她說我賤胚子,喪門星,石頭子掉進水裡還能聽個響兒,而我就是個廢物,這輩子都掀不起個浪。”
莫桀啐了一口:“呵,官府不管,關我屁事!我想不出我哪裡有錯,我好心給淋雨之人開門,可我娘卻死了。我好心幫她男人收屍,她卻把我趕出家門。後來,我把這死女人的話牢牢記著,因為我要去掀個浪給她看看!我跑出門,遇到了一個人,給我一碗粥,他對我說‘覺得不公就去改變啊’他說的話點醒了我!我誓要做那個能改變別人命運之人,他們欠我的,天下人來還我!”
“後來,我屠軍,屠城,屠境!世間史錄上都記我一筆,幽都也有我莫桀之名,百年內對我窮追不捨!我還把那死女人的骨頭挖出來,天天坐在屁股底下,日日問她:‘我莫桀這浪掀得大不大’哈哈哈哈哈……”
自說自話了一陣,莫桀終於沒有力氣了,身子往後一癱,撲哧笑道:“心障難破,就算她醒來又怎樣?無非變得和我一樣!世上再多一個‘莫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