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佞之亂究竟如何，天底下沒幾個人能說清楚。既然是未窺全貌之事，那就該少言，少猜，甚至避而不談。然而，他還敢用這件事來挑撥。想到這兒，重慕顏就心生不悅，從未聽說有人指責過人皇，是不是大家都忘了，那場戰爭因誰而起？“伐佞”……難道天下藩王都是奸佞？
重慕顏愛聽故事卻從未把故事當真，她對每件事都自有判斷。
重慕顏眼眸微抬，發現蕭無夜正在目不轉視地望著她。
他立在殿內諸佛匯聚的壁畫前，彷彿站在了孤獨的盡頭。他什麼都不用做，就有王者的威儀。
黑袍翻絕，持劍側立。
地上傳來“嗵嗵”幾聲，她手裡擺弄的鬼眼佛珠掉落在地，滾落到一旁。
重慕顏出了一層冷汗，他此刻的模樣，和藏書閣裡的畫像太像了……不過重慕顏很快就把這個想法歸為了胡思亂想。
不可能！
把她的話聽完，蕭無夜只覺有一條蛇，麻痺了他，然後用柔軟的身體死死纏繞他，最後將他整個吞噬。這種感覺……說不清楚。
或許也有人說過這些話，不過這卻是他第一次親耳聽到。
蕭無夜把眸子挪開，將目光移向了別處。他的神情亦如他的面具一樣，沒有變化。
重慕顏也冷漠的收回了目光，心道：“可比家裡的可愛相公，差遠了！”
突然重慕顏感覺腳底微微一震，金磚與金磚之間吱嘎作響。重慕顏抬頭看了一眼，只見紅蓮不渡臉色黯淡，半張側臉隱沒在陰影下，渾身散發著與之前不同的氣場。
是殺氣。
紅蓮不渡一躍而起，懸在半空，就在佛像正前方。手裡不知是何手印，竟將那一眾僧人吸到了半空，登時，殿內詭異地起了一陣狂風。
重慕顏眯著眼抬手微擋，袖子裡灌滿了涼風。
“無緣者不渡！定業難轉不渡！執迷不悟者不渡！”紅蓮不渡的聲音如同洪鐘，聲量震耳，帶著迴響，不似凡人。
正在這時，那些僧人就像一張張紙片飛向紅蓮不渡，一片金光刺眼，再看過去，只見他身形有變，紅蓮不渡本就生得是那種陰柔的英俊，可眼下卻變得雌雄難辨。而且在他身後居然如同蓮花一般生出了四對手臂。
那新長出來的四對手臂各拿著八隻法器，寶箭、寶杖、鉞斧、金剛杵……
忽然，蕭無夜道：“躲開！”
重慕顏也察覺到危險，可是已經來不及，金磚破碎，自地底而出一隻巨大金佛手將重慕顏死死攥在手心裡。
是那尊大佛像。
那佛手用力握上時，重慕顏感覺喉間血腥氣上湧，若換做旁人早已經被攥得肋骨粉碎。
誰知此時，有人道：“她是你能碰的嗎？”
重慕顏順著聲音望去，鬼劍已經血光刺眼，幾乎是映照滿室紅光，一種無形的氣場如同龍捲風一般將紅蓮不渡的殺氣絞得絲毫不剩。
蕭無夜左手持劍一揮，這道劍鋒凌厲，呼嘯而去，紅蓮不渡便被隔空甩到了牆上，砸出了一道深坑。
這招來的，頗不講道理。
那隻大佛手就像沒了控制，微微一鬆，重慕顏趁機躍出，穩落在地。
蕭無夜在佛殿內信步而行，隨意的揮了揮手，紅蓮不渡卻像遭到了重重一擊，被力量壓著，在牆內陷得更深。
整個佛殿都在震動，好像隨時都要塌落。
十絕殿門徒不知擺好了什麼陣法，一個蟒蛇圖案的陣法出現在佛殿內，青光與佛殿內的金光抗爭，此高彼漲。
蕭無夜眸中輕蔑神色更明顯了，“你該跪下。”
又是一慣，紅蓮不渡又陷了進去，塵土飛揚，壁畫斑駁掉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