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郡。
滔滔運河之水環繞郡城,運河之上,千帆競渡,百舸爭流,兩側的河岸綠柳堤紅,有行船經過,頓時灘頭白鳥高飛。
郡城外的運河碼頭上,十多輛馬車緩緩而行,穿過了嘈雜的市井和倉儲酒樓,來到了河岸邊緣的一處堤壩之上。
“此處便是我中州水路最為繁忙的一條航線。”
李直從馬車上躍下,隨手遙遙指向遠處綿延的運河,回身朝著身後的裴楚和丁丘兩人介紹道。
他雖居於平州,但曾經家中祖父輩居於玉京時,時常在兩地往來,是以對於這條運河絲毫不顯得陌生。
“果真是人間繁華之地!”
丁丘遙遙望著運河上面的船隻,耳畔不時還能聽到蘆葦蕩深處的漁歌,以及縴夫們的吆喝之聲,心中大為讚歎,又轉身望向一旁的裴楚,問道,“裴兄,此前你經過大江,可曾見過如此這般的繁華之景?”
“確實繁華。”
裴楚笑著輕輕頷首點頭,這樣的河運繁華之景對於他來說倒算不得什麼,畢竟他曾經連萬噸巨輪停泊的海運碼頭也有幸見過一次,那種場景對於普通人而言,才是真的算震撼。
不過在這方世界,雖是有道法顯聖,可總體而言,生產力確實不高。
他此前雖經過滄瀾縣,見過大江。然而大江的河道寬闊,水流浩蕩更甚運河,但並未見繁華之景,反而多有凋敝。
至於說在越州時,越江的船舶往來,不論是數量還是艨艟的規模,都遠遠不如。
此刻站在江岸之上,放眼望去,各種大小的風帆船,或是被縴夫拉扯著的官船糧船,蔚為壯觀。
這條運河名為玉龍大運河,乃是溝通龍驤郡和玉京的重要水路,河面開闊百丈,遠比不上大江,大抵也就是和越江相差彷彿,但繁華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離開涼龍縣的路上,裴楚就聽李直介紹過,這玉龍大運河最初不過是大河的一條小支流,前朝為了貨運商路,動用了百萬民夫開挖,接引大河之水和周遭幾條之流灌入,長度足足有七百里,耗時十年方才所成。
到了本朝建立之後,玉龍大運河又被疏通開鑿了一次,在原有的七百里長度上又擴充到了一千二百里,途徑龍驤、九鳳、東麟、虎威四個中州最為繁華的大郡,最後再到玉京。
這玉龍大運河看著雖不過只有一段,比之許多江河都不算長,但河面開闊,河道又深,加之是大河之水灌入,途徑的沿途郡縣,不斷商賈繁茂,而且大片的農田都得到受益,且還能夠實現大河在汛期的排水防洪效用。
從涼龍縣離開之後,裴楚身份雖被禁妖司知曉,但他也沒馬上就恢復道人的打扮,而是繼續以士子身份行走。
至於說禁妖司的招攬,他也並不心動,如今大周玉京眼看就有一場大事發生,他雖不知曉其中具體,但不論是沿路所見種種,還是心中自生的感應,都已經再清晰不過。
當然,以他今日只能,其實駕雲前往玉京也可,不過這樣的話,裴楚就無法更深入的瞭解一番這個大周朝廷到底如何。
且禁妖和鎮魔二司之人如今都在中州各個郡縣城池,又是大週中州的腹心之地,龍虎氣極盛,尋常的術士怕是術法都無法施展,更遑論飛行。
裴楚雖能夠駕馭絹雲,但也不想太過惹眼,免得和禁妖、鎮魔甚至其他修道之人起了衝突,正好與李直和丁丘兩人同行,一路且行且看。
“終究不及曾經了。”
正當裴楚和丁丘兩人,望著玉龍大運河江面上的忙碌景象,稱讚了一番。李直一身單衣,站在河堤上望著蒼茫的運河,忽然長嘆了一口。
他雖聽到裴楚和丁丘兩人的稱讚,但臉上並無多少喜色,反而略有幾分難掩的愁容,緩緩說道:“我少年時隨家中老人在龍驤郡乘船,那時節的航道忙碌比之今日更盛。”
“比之今日更盛?”一旁的丁丘微微愕然,似乎有些沒明白李直的話中意思。
裴楚卻已然會過意來,輕輕頷首點頭。
以今日在河岸所見的景象,大運河雖是繁華,但如今大周朝廷江山板蕩,十九州之地,有大半都已然開始動亂,雖面上還看不出多少,可內裡的商路影響幾乎不言自明。
“不要說今天了,就是上個月,這河上的船也比今日多了好幾倍。”
就在幾人站在河岸邊感懷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插話道。
裴楚順著聲音望去,就見河堤邊的一棵楊柳輸下,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靠在樹幹上,手裡搖著斗笠,顯然是聽到幾人的對話,隨口搭了一句。
“老人家這話如何說?”
不等裴楚和李直兩人開口,丁丘已然率先走向那位老人問道。
他性情爽直,又喜瞭解諸多事情,聽到老人那不經意的話,自然想知曉一個答案。
裴楚的目光也在老人身上打了個轉,對方衣著破舊,肩膀處還縫補著補丁,雖是靠在樹上,可整個人看上去,右肩膀似乎微微矮上一些,略顯得高低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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