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諸位,非是我不曉事,只是若不如此,你這大隊馬車安肯停下來?!”
說話的聲音繼續從前方傳了過來。
下了馬車的裴楚和李直、丁丘幾人朝前走了過去,就看到一個挑著一捆乾柴的樵夫,攔在最前方的一輛馬車前。
那樵夫年月四十許,頭髮微微有些花白,不過腰板挺直,看著身體倒頗為壯碩,一見後面馬車上下來不少人,頓時連忙拱手作揖,朝著周圍的人行禮。
“張管事,是出了何事?”
從後面走上來的丁丘,手裡握著一把摺扇,輕輕在手掌拍了拍,朝著馬車前的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問道。
“李公子,就是一點小事,不想驚動了公子。”
那管事一見是李直,急忙上前,臉上堆滿了笑容,隨手指了指那樵夫道,“這打柴的,方才攔路,想要搭我們的車隊前往涼龍縣。”
這張管事不是李直或者是其他舉子家中的,而是安平城一家商戶的,此次也是花了大價錢跟著眾多舉子前往京城,以此希望能躲得沿路的稅錢。
在場的諸多舉子裡,這張管事其實都不太在意,畢竟他東家也算是有些權勢的人物,唯獨是李直,對方是官宦之後,雖說家中老爺子吃了掛落,被逐出玉京,可到底曾經是顯赫一時的人物,稍微一點人脈關係,就足以給他東家造成麻煩。
“搭車?”
旁邊從馬車上下來的裴楚和丁丘,以及前後方几輛馬車上坐著的韓訥、解審與晏邑等其他一些個舉子,都下了馬車,一個個眼裡都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此地雖不算荒山野嶺,但也頗為偏僻,若說遇到了個劫道的毛賊強人,他們倒也覺得尋常。可突然鑽出一個樵夫,還大喇喇地想要搭車,這點就頗為有趣了。
裴楚目光在那樵夫身上淡淡地掃了一眼,面色平和,只是嘴角不自覺就微微扯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那樵夫似乎也感應到了裴楚的目光,眼裡頗有些訝異,但隨即便面色平和,再次衝著周遭其他人拱手作揖。
只是這般兩人無意間的眼神交流,卻未曾被旁人所察覺。
那邊李直在聽完了張姓管事的話後,也是一陣詫異望了一眼那中年樵夫,又看向旁邊的張管事,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帶上便是。”
他本是灑脫的公子哥,雖出身不凡,卻無太多的紈絝氣息。
“這個……”
聽到李直這般說,那張管事面露難色,朝著李直拱了拱手,“李公子,不是我不答允,而是……”
張管事又指了指那樵夫,還有隨手劃拉了一下身後的眾多馬車,“而是這樵夫好不曉事,偏要將他那捆乾柴帶上。我們這馬車上多是瓷器綢緞等上等貨物,坐的又是公子等貴人們,哪裡有他那些乾柴放置的地方。”
“嗯?”
李直聽到這裡一時有些好奇了起來,站在不遠處的那舉子解審卻已經上前來,指著中年樵夫道:“打柴的,你這柴多少錢,本公子給你買了,然後你將這柴拿回家去,該幹嘛幹嘛,莫要在此聒噪。”
說著,解審從袖中掏出了一小塊碎銀,隨手朝著那樵夫面前扔了過去。
他奔行不壞,可最見不得的就是這般瑣事,煩擾無比,哪裡又談風賞月,論述文章功名,又或者談一些飛仙志怪之事來得有趣。
“可不敢如此,小人,小人何德何能……”
那樵夫臉上露出誠惶誠恐之色,從地上撿起那塊碎銀,搓手跺腳,極為不安,目光望著解審,眼裡更是露出了許多複雜之色。
解審擺擺手,輕笑一聲,“莫要多說了,挑起你的柴趕緊回家去便是。”
“這……”
那樵夫神色變幻,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為難,忽然再度朝著解審和周遭其他舉子拱手作揖,“小人多謝公子美意,只是小人還需要前往涼龍縣縣城。”
“嗯?”解審聽到這話,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旁邊的一些個站著活動筋骨隨便看熱鬧的舉子,也都微微有些不滿。在他們看來,這樵夫似乎頗為不識好歹。
“小人實在是因家人有恙,需要前往縣城抓藥,是以才這般阻攔諸位貴人。”那樵夫見周遭的情況似有不對,又再次開口出聲道。
“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