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一陣怪異的響聲漸漸響起。
劉家家宅東院,此刻鬚髮花白的劉家家主劉睢,正和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站在院中的一個石磨旁。
那石磨直徑約莫有二尺多的樣子,上下兩片磨盤皆有三四寸厚,分量不輕。
石磨上又有一個木製的高架,看得出以往是用來給驢馬之類的家牲套枷,用畜力推拉所用。
只是,此刻這看著頗為沉重的石磨,空空蕩蕩的並無人或家牲推拉,卻詭異地咕嚕咕嚕地轉動著。
“父……父親,前日碾麥三鬥,昨日已經碾麥一斛,今日,今日還要……”
說話的是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看著那咕嚕嚕轉動的石磨,面頰微微抽動,即便不是第一次見,眼中依舊有驚懼之色。
老者劉睢則面色坦然地搖了搖頭,眼中更是隱約有幾分欣喜之色,“我佛憐我家日益貧苦,是以前來搭救,我兒不必這般驚慌。”
“父親又來這般說辭,如今連個像樣的寺廟也無。”
那中年男子顯然是不信,只是眼見這一幕,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望著那咕嚕嚕轉動的石磨,喉結滾動,吞嚥了一口口水,再次望向老人問道,“那……那今日……”
老人笑了笑,道:“我已與鄰家借麥三斛,今夜子時至天明,當能磨完,我家能從其中得一二斗之利。這般往復,不出三五月,當能再度富貴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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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為五斗,若是磨坊與人磨面多有抽一二斗之利,以補人工。
“父親高見。”那中年男子聞聽此言,眼中露出了幾分徜徉之色,心頭那番驚懼也壓了下去。
從外間的院落裡,一點點的將借來的三斛麥搬到石磨前,而後老者劉睢便在一旁,滿滿的往磨盤上方的孔傾倒。
裴楚站在房頂的一處,靜靜地看著劉家父子的這一幕,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那劉家父子只看得到石磨自動,以為是神佛庇護,但裴楚卻能夠清晰地看到,此刻石磨盤,正有一個小鬼,套著木枷,在推動著石磨。
那小鬼一身農戶打扮的模樣,瘦弱疲憊,只是依舊在奮力推動著石磨。
“鬼推磨!”
裴楚看著那小鬼的動作,心中亦是有些驚奇。
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
但這劉家昔日家境或還不錯,但眼下光景一般,明顯並非是這個緣由。
“餓啊!”
就在裴楚悄然立在房頂上,望著一鬼推磨,二人忙碌不停的時候,忽然隱約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飄飄渺渺,正是從那推磨的小鬼口中發出。
在石磨旁忙碌的劉家兩人完全無法察覺,而裴楚身懷“目知鬼神”的道術,有通幽之能,卻能夠聽得真切。
“主人家,主人家……”
在裴楚眼裡,那小鬼一邊推著石磨,一邊乾巴巴地望著劉家兩人,不斷地唉聲懇求著。
“主人家,可有吃的與我一口!”
“主人家,我與你家已幹了二三日的活了,再不與我一口吃食,如何能幹得下去?”
“主人家,我著實累得慌,可否別再填麥了,讓我歇歇?”
“做人的時候,我就多是幹活捱餓,唉,這做鬼如何也是這般?”
……
那小鬼又是哀求地叫了起來,一聲聲話語,劉家父子二人毫無所覺,而裴楚乾脆直接坐在了屋頂上,欣賞起了這饒有趣味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