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巽微微的笑,“姨娘別擔心,五伯父自然有五伯母照顧,祖母身體不好,住在祖母的院子裡,也方便盡孝!”
沈姨娘一臉不情願的看向房延孝,嘴裡喊著,“郎君……”那嬌滴滴的樣子,旁若無人。
房延孝臉上不好看,他用沾了泥的袖子抹了一把臉,竹杆似的身子搖搖晃晃的道,“母親,她身子不好,住在侄女那裡,怕是不方便……”
二伯祖母依然半閉了眼睛,不發一言,這是授意讓房巽來處置了。
房巽依然微微的笑,“五伯父多慮了,侄女那裡雖不如祖母這邊的院子舒坦雅緻,可也是能遮風擋雨,也有下人伺候,沈姨娘身子嬌弱,侄女自會讓人精心照料!”
房延孝的視線這才從自己的嫡母身上轉到房巽的身上。
這是三房的那個小娃娃?聽說那一年她被人送到這裡,同樣是那一年,突然有內侍總管拿了聖旨到家裡,說父親房秉珏為官清正,為朝廷鞠躬盡瘁,故而給他封了個官。
他得中舉人之後,就一直不曾再往上走,突然天上掉下個餡餅,他便只送了封信給嫡母,便帶了全家啟程去了直隸上任。
直到今年,他回京述職,轉到了京城當官,這才聽說了這個三房小丫頭的事兒。
可前些日子,突然就被皇上召去了,他一個九品的小官,聽到此事,又惶恐又激動,穿了身最好的衣裳進了宮。可還沒見到皇上就被那內侍好好兒的訓了一頓,後來經那趙公子提醒,才知道是沒有給塞銀子。
被皇上訓完,嚇得他差點尿了褲子,回到家的當天他就要來接嫡母回京。
還是沈氏勸了他半天,說老太太要來總要提前收拾房子,家裡只有個三進的小院子,除了她娘,還有兩個妾室,五個孩子,如今章氏還身懷六甲,家裡已經沒有地方住了。
他讓長子去了國子監的學堂裡頭住,總算空出一個廂房來,這才請了三天的假過來接老太太。
臨來前,他還特意打聽了這個小丫頭,聽說很是乖巧,可今日一見,卻真心瞧不上,自己好逮是個長輩,沈氏在家裡可是當家人,這是怎麼說話呢?簡直不成體統!
可嫡母在上,他只好又對著老太太道,“母親,她沒出過遠門,怕生……”
房延孝覺得,房巽不過是個隔房的孤女,在嫡母跟前伺候著,討嫡母的歡心,也好有一口飯吃,因而根本沒有將房巽放在眼裡。
這就是禮不可廢的五伯爺麼?房巽剛想跟他講一講道理,手就被二伯祖母按住了。
二伯祖母半閉的眼皮輕輕一抬,緩緩的道,“怕生?她十五歲就從河南老家獨自來了京城,又不是個孩子,怕什麼生?老五,當年你納她進門的時候,可是在我院子裡跪了一整天,說日後必會孝敬我,善待齊氏,如今才幾年,這就全忘了?”
一席話說的五伯父一頭的汗,他本是個書呆子,在嫡母面前,不能忤逆,他又用袖子抹了一把臉,瘦長的臉上全是泥,像個玩雜耍的猴子,“母親、母親說的是,可是、可是……”
“他若是不想住在這兒,就讓車伕送她回去!”二伯祖母說完,再次半閉了眼睛,抬手扶了扶抹額。
待眾人都出了屋子,馮嬤嬤氣的跺腳,“不過是個奴才,倒擺起了主子的譜!老太太面前哪有她說話的份!還有五老爺,根本不把姐兒放在眼裡,怪道聽說那一家子沒規矩,都是五老爺給帶歪的!”
二老太太睜開眼,“跟那個渾人生個什麼氣,咱們早早兒回京城,住到金魚衚衕去,離他們遠遠的就是!去給我沏一碗茉莉花茶去,多兌些蜜水……”
“當年就是因著她您才離的京,如今還帶了她來,真不知道五老爺這是想什麼呢!”馮嬤嬤憤憤不平的沏茶去了。
夕陽西下,鼎泰豐的茶樓上,趙明端捧著一碗茉莉花茶,呆呆的看著窗外的行人。
今兒是端午,街上的小販都早早兒的撤了攤子,車馬行人也漸少,人們都回家過節去了,就連街邊的乞丐都沒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