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秋分。
清晨的太陽剛剛升起,房巽輕撩開車窗的簾子,涼風吹進來,只覺得份外舒暢。
窗外,碧空千里,彩霞萬丈,遠處的田野間,勤勞的農家正在忙碌。
“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正當時。這會兒正是種麥的好時節!”旁邊的肖女使笑盈盈的遞過來一盞茶水,“姐兒醒了?”
跟著公主去散州不覺已一月,這一月坤儀公主帶了房巽從金陵一路往北,途經泗州、濟南,時而乘車時而坐船,每到一處都要在當地盤桓幾日,坤儀公主自去辦自己的事,而房巽則在這位肖女使的陪伴下,或是呆在居所,或是出門購物。前些日子又到了天津,昨日說要出發,今早天還未亮,馬車就出了城。房巽晨起時還乖巧的跟在肖女使的身邊,看著僕婦們搬箱籠,等到上了馬車就睜不開眼了,一直睡到現在。
房巽接了茶水喝了,扭頭一看,梅香靠著馬車壁睡的正香,不時砸吧下嘴,似是夢到了什麼好事。
“明兒個就能到散州了,到二老太太那兒,姐兒就能好生歇息了。”這一路雖說走走停停,可舟車勞頓是難免的,肖女使看著房巽消瘦的巴掌大的小臉,這孩子,也太懂事了,不過才五、六歲,竟是從不逾矩,從不多問,不讓出門就在屋裡待著,手上的一本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懂的雜書都快翻爛了。哪怕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強撐著站在那兒,乖巧的讓人心疼。若不是那姜大人,公主將她養在身邊倒也不錯。
房巽卻是心裡鬆了口氣,總算快到了,這一路子,可真是悶死她了。
馬車行了一整日,直到日暮時分,聽到外頭的小廝的對話,房巽知道終於到了散州。
可房巽撩起簾子往外瞧著,卻是心裡一涼。
散州下轄通州、霸州、涿州,記得二房一家住在離京城不過一日的通州城裡。
可是這不是通州,前世做齊家三少奶奶的時候,房巽可是不止一次到過通州。通州臨著京杭運河,離京城不過一日的路程,碼頭是熙熙攘攘,城裡的繁華熱鬧不亞於金陵等地。
這外頭荒涼貧瘠,田野裡不見忙碌的農人,偶有一個兩個抗著鋤頭回家的,也是衣衫襤褸,
馬車緩緩的轉進一個村子,幾棟茅草屋正建在村口,幾條狗胡亂吠叫,待見到了馬匹,竟是嚇的散了去。村中幾乎沒見到什麼人,只有一、兩個似腿腳不便的老頭兒好奇的往這邊瞅著。
待再向前又有幾棟瓦房,馬車便在一處瓦房外停了車。
早有小廝上前扣門,等了半天,才有個青衣素服的老婦人開了門出來,見外頭這架勢,嚇的竟是把門又關上了。
那小廝又敲了半天,這才說明來意,遞了封信進去。
等肖女使領了房巽下了馬車,坤儀公主人已經到了那門前。
又過了半晌,那老婦人再次開門,她緊張的摸了摸頭上的銅簪子,磕磕巴巴的道,“那個、老太太還病著,不好起身見人。若是貴人無事就、就先回吧,把那小丫頭留下。這莊子裡亂的很,得趕上半日的路程才能到通州城裡頭……”
肖女使上前問道,“不是說五老爺一家子也在麼?”
那老婦人聽了竟是極憤概的道,“那個忤逆的庶子,不知道燒了什麼高香,說是得了個什麼官,如今帶了全家歡天喜地的上任去……”只是說到這兒又驚覺不對,這可是主子家的陰私,便又極不自在的道,“那個、老爺在城裡住著呢,前些日子來了道聖旨,說是賜了個官,如今已是上任去了……老太太、那個病著,不好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