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師爺愁眉苦臉,低了頭不語,存糧虛數,這是一般官府的路數,房大人雖是個清官,可不過到任一年多,哪能把陳年的帳轉眼就填上?
書房的門半掩著,周振輕輕一推,就看到王之煥張牙舞爪的跟席師爺比劃著。
師傅有才,就是脾氣太差了,動不動就跟人急,房大人脾氣好,敬著他也就罷了,如今房大人出事兒,低下的人誰能服他?
眼前這個席師爺還算是個老實人,可被人這樣打臉,總不好看,特別讓他這樣的小輩看到,周振連忙往外躲。
可吳主簿此時卻看到了他,忙將他叫過來,把藥材一事交待給了他。
周振一頭霧水,他名義上只是王之煥的書童,這般事務還輪不到他,可吳主簿發了話他也不能反駁,見王之煥跟席師爺還在吵架,半點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得點了頭。
吳主簿也知道這事兒對周振來說也是為難他了,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便又道,“你別忙著去,先去房家找夫人討個主意!”
吳主簿想的簡單,房夫人在縣裡頗有賢名,且孃家在金陵也是做生意的,這些商家總要賣幾分面子,就算是夫人不出面,隨便指派個掌櫃陪著去,總能把話傳到。
在他看來,此時瘟疫未起,藥材便不算大事!
周振得了差事,便去了房家,可林婉娘並不在,
穀雨婉轉的答覆,夫人去了南郊的關帝廟,恐怕很晚才能回來。
過了幾日,已是月底,周振愁眉苦臉的去尋房巽。
“……那日師傅正跟席師爺商量存糧虛報的事兒,也不是商量……吳主簿便差了我去辦,我哪裡辦過這事兒……”
“……我打聽過了,六合縣裡的像樣的藥鋪只有兩家,鶴年堂、仁醫館,鶴年堂是金陵的分號,在六合縣經營多年,以出售藥材為主,坐堂大夫很平常,倒是偶爾會有金陵的大夫過來坐診,這一回振災,他家只出了一個大夫!”
“仁醫館,聽這名字也知道,大夫多,藥材卻備下的少,這回賑災,出了三個大夫,且無需咱們管,連縣衙不過意思一下的一點銀子,他們都免了,說醫館自行承擔!”
“吳主簿說我是以縣衙的名義去找他們,不怕他們不合作!可我跑了一圈,連掌櫃的都沒見著……可就算見著了,若是他們非說藥材不夠,拿不出來,可怎麼辦?”
周振一邊吃著梅香送上來的西瓜,一邊報怨著。
房巽卻是託著腮,早已魂遊天外。
前世,這個災年過的異常艱難,據傳言,從水患中活下來的人大半死在了那場瘟疫之中,房巽不知道父親是如何度過。
她管齊家商行時,是從藥材行入的手,在藥鋪呆過一陣子,對這藥鋪知道一二。
藥鋪抓藥一般是要拿方子的,也有那買些零散的,可這些單一藥材,藥鋪卻會斟酌出售,總歸是怕若是少了幾味藥,這方子就不是方子了。
此時瘟疫未起,自然也沒有方子,這些藥鋪掌櫃一個個都是人精,周振上門,要麼就推託不見,就算見著了,當時滿口答應,可真到了用的時候,恐怕就會推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