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沁雖然離開了,可事情卻遠沒有結束,母親似乎開始著急起來,很想生個兒子,她讓人去金陵周邊的寺廟,去尋一個叫普世的和尚。
可無論是定山寺還是靜海寺,甚至是金陵城裡的雞鳴寺、龍泉寺,大大小小的寺廟幾乎都尋遍了,竟是沒有一個和尚叫普世的。
到了五月底,連著幾天的大雨,澆的整個六合縣人心惶惶,王之煥讓人帶了口信給父親,他已是離了金陵,若是順利,兩日內就能回到六合縣。
不過是買糧,卻為何要耽擱這麼多天?房巽不得而知,恐怕父親還吩咐了別的事讓他去辦。
城外的災民越來越多,父親忙的腳不沾地,連著幾日都睡在書房。
父親早就遞了摺子上報,可到了月底,依然沒有開倉放糧的旨意下來,他讓人找了幾個有名望的鄉坤,準備一起商量振災之事。
崔嬤嬤在外頭跟人閒話,回來就說起災民的事兒。說城外有很多衣衫襤褸的小孩子,到處跟人討飯吃,還有那賣兒賣女的,“只要給一個饅頭,十幾歲的女孩子就跟人走了……”
母親聽了心酸的很,讓人在城外設了粥棚。
官府還沒有開倉放糧,施粥的事兒就不能做的太張揚,母親是縣令夫人,有她帶頭,有那富戶鄉坤有樣學樣,跟著搭起了粥棚。可除了母親這邊,大家都是做樣子,施粥的大鍋水是滿的,米卻是隻放兩碗,粥稀的照得見人影。
母親也只是吩咐了傅嬤嬤去辦,她的心思放在了她以為更重要的事情上,依然讓人去尋找那個沒有影子的和尚。
因為這雨,房巽也從桃花園搬到了正房,睡在暖閣旁的碧紗櫥裡。
清晨的雨勢漸小了些,伴著雨聲,房巽迷迷糊糊的聽到父親輕聲安慰著母親,“……我有元元已經知足了,何況咱們還年輕,以後孩子多的很……”
房巽偷偷的坐了起來,透過青紗向外瞧去。
母親沒有以往一般的溫柔和順,她輕輕蹙起眉頭,露出堅定的目光,“女人沒有兒子,就像男人沒有家業,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父親還想再說,卻又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煩心的事太多,對母親,他也也少了以往的耐心,“到底是三嫂跟你說了什麼?那個普世到底是什麼人?如今連后街油坊的婆子都知道你要尋一個和尚,林家一向都是低調行事,你這般大張齊鼓,如何讓人看得起?”
房巽訝然,從沒想到父親也有這般急燥的時候。
母親也跟著愣住了,父親從來沒有這般不耐煩,她眼睛一紅哭了出來,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我、我不過就是尋個大夫,怎麼就大張齊鼓了?那油坊的婆子誰家的閒事不說,你怎麼就知道她只說我了?我為何這麼著急,我若是再不著急,恐怕哪一日你就要休妻了?”
“你這扯到哪裡去了?好好兒的,我怎麼會休妻!咱們可是從小兒一齊長大的,你怎麼能說這種話……”父親見到母親的樣子,似乎後悔起來,可又覺得自己沒有錯,不願意上前安撫母親,而是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雙手扶著頭,懊惱不已。
“我怎麼說這種話,前些日子大伯母不就是這個意思麼?”母親掩面而泣,她將這些日子的委屈一股腦的哭了出來。
“她是什麼意思又怎樣?那事情不過是個誤會,你放心,咱們以後就在金陵待著,不回京城,也不跟她們來往好不好?”父親著急的解釋著,語氣也軟了下來。
好,真是太好了,不回京城,也不跟大房的人來往,就在金陵待著,跟舅舅家親近,呆上一輩子!房巽很想替母親答應下來。
可母親卻是不依不饒,“什麼誤會?那殷家九小姐美若天仙,你儘早休了我,好早一日娶她過門……”
父親手指直直的指著母親,指尖微微顫抖,“你、你越說越沒譜了,殷表妹聽說已是許了人家的,你這樣連名聲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