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婆子去洗蘑菇,房巽便也不理馬嫂子,拉著周振,繼續往裡頭走。
西邊臨門近的灶臺上架著一口大大的油鍋,雖說下頭的火已經滅了,可鍋裡的油還在冒煙。
靠近炊臺處,有個半舊的八仙桌子,桌子上是一盤子金燦燦油亮亮的小黃魚,看到這兒,房巽的眼睛不由一亮。
馬嫂子自是那有眼色的,她連忙將手在圍裙上使勁蹭了蹭,陪著笑拿了一雙筷子過來,夾了兩隻小黃魚到甜白瓷的小碟子裡,半蹲下來,作勢要喂,“大小姐真是聰慧,快來嚐嚐,這可是專門給姐兒留的!”
房巽扭過頭去,不讓馬嫂子喂,馬嫂子愣了一下,明白過來,這差事可不是她能做的,可這會子內院服侍的丫頭嬤嬤也都不在啊?大小姐平日身邊都跟著人,怎麼這會子竟是獨自就跑來了?
旁邊的婆子機警的遞了雙筷子過來。
房巽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艱難的抄起竹筷,將碟子裡的小黃魚夾出來,長長的竹筷被房巽緊緊的握著,卻依然晃晃悠悠。
小黃魚的尾巴還在吱吱冒油,香氣四溢,周振看的直流口水。
可房巽並不著急,她輕輕的吹了又吹,這才用另一隻小手祥託著遞到了周振的嘴邊。
“來,你嚐嚐……”房巽的聲音軟懦甜膩,對周振來說,比起土生土長在金陵的馬嫂子,卻似乎多了幾分京城的意味。
可週振此時卻顧不得去想這些,他早上本就沒怎麼吃飯,這會肚子餓的前心貼著後背,聞著炸魚的香氣,口水已經抑制不住的往外冒,見小魚兒遞到了嘴邊,便也不顧得燙嘴,一口就吞了進去。
小魚兒炸的酥脆,連刺兒都沒吃出來,周振只覺得好吃極了。
這是什麼人啊,像個要飯的一樣!
有那膽大的婆子走過來衝著馬嫂子努嘴,馬嫂子瞪了一眼過去,罵道,“都緊著些,別管閒事,去把那花生再過一遍油,炸的脆脆的,說不得老爺還要加菜!”
雖說太太慈悲,可房家內院,最忌諱多問多說,內院和外院的月銀,那可是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回過頭,房巽已是又夾了一條小黃魚遞到了周振的嘴邊。
馬嫂子心疼的直抽抽,這魚本就金貴,一盤子總共也沒幾隻,倒是都便宜給這個又窮又髒的小道士了,也不知道是哪兒冒出來的!
梅香從外頭跑進來,一手扶著門框,氣喘吁吁的對馬嫂子道,“嫂子,周公子可是王師爺的書童,您給弄些吃的,可別怠慢了。”
馬嫂子聽了略有些驚訝,再次上下打量了周振,怎麼看這個一身泥水髒猴子一樣的孩子也不像個書童,老爺跟前的小廝福全都比他來得體面。
幾個婆子聽了也跟著好奇起來,卻並沒有忌諱,有那閒著的眼睛瞥過來上下打量著周振。
馬嫂子客氣了一句,“原是周公子!”又對著房巽道:“姐兒我這還得做飯呢!要不我給你們弄點吃的,讓這位小哥跟你去院子裡耍去?……”雖是跟房巽說,眼睛卻看著梅香。
梅香卻是一笑,並不搭話。
果然,馬嫂子話沒說完,就有婆子進了門,苦著臉道,“嫂子,不好了,李嬤嬤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