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的外側,一位穿白衣的公子正向父親拱手行禮,父親虛扶著,兩人十分客氣。
那人身材挺拔,相貌尋常,穿了一件月白素綢長衫,腰間束著白玉腰帶,頭上一支羊脂白玉簪,只有手中是一把黑骨墨面的摺扇。
看著不過是尋常的富家公子,可一開口卻讓房巽吃了一驚,他的聲音柔和,讓人只覺得春風拂面,十分的悅耳。
“今日到這定山寺觀佛,能與房兄攀談,是承志的榮幸,若是兄臺到得京城,定要給承志遞個信,承志倒履相迎!”
這人一口純正的京腔,房巽估摸著是京城的世家公子。
“還要算上我!”白衣公子的身後,閃出一個穿著深色瀾衫面板黝黑的禿子來,這人與白衣公子差不多的身高,只是胖了一圈,腦袋精光油亮,又大又圓的臉上一雙小眼睛,眯縫著看人,似乎想把人看出一個洞來。
房巽嚇了一跳,她大聲的喊著,“爹爹!”一邊使勁的蹬著小腿,要從崔嬤嬤的身上下來。
崔嬤嬤無法,只得將房巽放到了地上,房巽撒開腿,一溜煙的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父親的腿。
“爹爹、爹爹!”房巽大聲的喊著。
父親愣了一下,彎腰將房巽抱了起來,寵溺的罵著,“你這孩子,怎地這樣沒有規矩!”
房巽不語,只是衝著眾人咯咯的笑。
父親略有些尷尬的解釋著,“這是小女,被我慣壞了!”
白衣公子笑道,“這娃娃,倒像是玉雕的一般,真是可愛的緊!”說著從腰間解下一個玉牌,遞了過來,“一時沒有準備,這個給她玩吧!”
“這怎麼好!”父親想拒絕,又怕把人得罪了,房巽卻已經不管不顧的接過了來。
上好的羊脂玉牌,雕了五福,綁流蘇的紅線上纏了金絲,看起來精美華貴,似是京城的工藝。
房巽腦袋有些蒙,這工藝她見過。
明德二十四年,連生了兩個女兒的四堂姐終於生了兒子,她跟著大伯祖母去瞧,奶孃抱了小娃娃從外面進來,將一塊玉佩遞給了四堂姐,“二奶奶瞧瞧,這是剛剛寧侯爺給的,裡頭纏了金絲!外頭可是買不到的!”房巽遠遠的瞧了一眼,那流蘇上果然閃著金光。
眼前這個跟那個是一般無二的,這是內造的工藝,這人若不是皇親貴戚,就是世家子弟。
旁邊的禿子也湊了過來,“來,這個也給你玩!”卻是個黑色的鐵牌。
冰涼的鐵牌子很重,房巽好奇的看著上面寫著古怪的字,似乎這是篆體,可這字是什麼她卻不認得。這個人給的東西,跟他的人,一樣奇怪。
父親看了一眼,以為只是個小玩意,便也沒有多問,只是客氣的代房巽謝過。
遠遠的,一群僕婦簇擁著母親和殷雪沁匆匆而來,兩個小沙彌間在其中,手中拿著兩個瓦罐,往放生池而去。
這恐怕是奉了大伯祖母的意思,出來放生了。
果然,母親接過小沙彌手裡的瓦罐,親手將裡面的物事倒進了池子,幾條小魚竄了出來。
殷雪沁則遠遠的瞧著,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