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嬤嬤抱著房巽給大伯祖母磕了頭,算是全了禮數,大伯祖母賞了房巽一隻銀項圈。
房巽給殷雪沁見禮時,殷雪沁卻至始至終未曾看她一眼,她只是低著頭看著腳尖,似乎剛剛只是一時的時態,這時候的她乖巧而懂禮。
想起前世,繼母在大伯祖母面前也是這般溫順而知禮,只是不過一年,她就跟房家翻了臉,這溫順是裝出來的。
母親讓人拿了一隻鑲貓眼石的銀簪子遞了過來,簪子是銀的,對上大伯祖母給的銀項圈,倒也不出挑,上頭的貓眼石閃閃發光,做工細緻。
殷雪沁一直低著的頭方才抬了起來,她接了那簪子,打量了一二隨手丟給了身邊的丫鬟,轉而有些不大自在的對著母親道,“多謝表嫂,這隻簪子我很喜歡,只是表嫂手上這隻鐲子真是別緻,可否取下給我瞧瞧?”
這是明著要了!真是沒有規矩,房巽抬眼去瞧大伯祖母。
本以為大伯祖母會訓斥殷雪沁的無禮,不想大伯祖母卻只是沉默的瞧著母親,像是婆婆挑剔的打量剛進門的媳婦一般。
房巽吃驚不已,在她心裡一向謙和有禮,賞罰分明的大伯祖母,竟然對殷雪沁這般袒護。
說到底,殷雪沁不過是殷家的一個庶女,房巽眉頭輕挑,她越發看不起殷雪沁,可她不是五歲的孩童,重生一回,房巽自然知道,大伯祖母這般袒護,定然是有原因的。
母親眉頭微蹙,不敢多言,她瞧了一眼父親,見父親輕輕點頭,便柔順的將鐲子取下來遞了過去。
坐上的大伯祖母泯了一口茶,眼睛裡多了一分不屑,“不過是個鐲子,既你妹妹喜歡,給了她就是,沒得小家子氣!”
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在訓斥一個僕婦。
母親似乎感到了屈辱,她面色微紅,想辯解,卻對上大伯祖母的眼神,連忙低下頭去,狠厲的眼神將母親的話噎在了喉嚨裡。
大伯祖母轉而看向父親,一幅嘲諷的證據,“是了,我不是她正經的婆婆!”
一副婆婆拿捏新媳婦的口氣,偏是這話說的無理,不過是個隔房的長輩。
可就算是隔房也是長輩,孝字為先,母親是不好還嘴的,這個虧是吃定了。
房巽偏過頭去看父親,父親卻默然無語,只是輕輕將母親拉到身後,“這鐲子是岳母留下的,大伯母見諒。”
房巽愕然,原來父親待母親這樣好。
她從來不知道,記得大伯祖母常常說起的,是父親與母親只是自小定下的親事,奉了祖母的命而成婚,父親最喜歡的卻是殷雪沁。
大伯祖母沒有想到父親敢明目張膽的頂撞她,她厭惡的看向父親身後的母親,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房巽轉過臉,將小腦袋埋在了傅嬤嬤的胸前,輕輕的笑了。
怎麼說也不過是隔房的長輩,又不是時常住在一處,只要有父親護著,大伯祖母再怎麼不喜也不好再追究。
耳邊傳來傅嬤嬤低聲的問話,“大小姐,你看那位表姑母好不好看?”
房巽立即明白了傅嬤嬤的意思,她眼睛一亮,抬起頭去看殷雪沁,身若拂柳的女子就這樣柔弱的站在那裡,任誰都會心生愛憐,房巽輕輕蹬著小腿從傅嬤嬤的身上滑了下來。
待到房巽扯著殷雪沁新上身的桃紅繡牡丹的十二幅湘裙,將口水往上面抹的時候,伯祖母這才關注過來,放過了母親。
“姐兒這是想跟表姑母親近呢!”傅嬤嬤上前抱起房巽。
殷雪沁看著裙襬上的粘著的口水快要哭出來,她連忙將鐲子遞給了小丫鬟,轉而拿著絲帕想去擦卻又怕弄髒了帕子,精緻細長的眉毛打成了一個結,她也不再去看小丫鬟已經將母親的鐲子遞給了春分,只是焦急而又委屈的看著大伯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