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師,你有酒嗎?沒有的話,我去買。”孫鋮知道孔孟聆此刻的心情,所以沒有勸她,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他選擇默默地陪著她。
孔孟聆沒有回答孫鋮,而是去櫃子裡拿出一罈酒放在桌上,又拿來兩個杯子,然後開啟酒的封蓋,一股醉人的酒香頓時從壇口飄溢而出。
“孔老師,”孫鋮鼻子動了動,問道,“這是什麼酒,好香啊?”
“這是花雕酒,是我爸在我出生的那年釀造的……”孔孟聆沉默了幾秒鐘,苦澀道,“女兒長大了,他卻沒能喝上一口。”
花雕酒屬於黃酒,又名狀元紅和女兒紅,嬰兒降生後,父親會釀造花雕酒窖藏起來,等到嬰兒長大,結婚的時候,再取出宴請賓客,如果嬰兒是男,就叫狀元紅,是女就叫女兒紅。
再過幾天,就是孔孟聆的生日,她上週從老宅取出這壇酒,是想在生日那天為父母各斟上一杯酒擺上,然後她想象著父母就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喝酒聊天,並傾聽她這些年的成長故事。在她心裡,並不認為父母已死,她覺得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
從十八歲之後,每次自己的生日,她都會這樣做,因為她父親說,為她釀造的花雕酒不是在她出嫁時喝的,而是在她18歲成人的生日上喝的。
孔孟聆將酒斟滿,兩人將酒杯端起,碰了一下杯,孔孟聆一飲而盡,而孫鋮只是輕輕抿了一口,雖然有元陽真氣護體,他幾乎喝不醉,但他的主要任務是作陪,當然不能多喝。
孔孟聆一連喝了幾杯酒,孫鋮看著辛酸,勸道:“孔老師,你不必如此傷心,應該高興才對,像朱奶奶那樣的勢利小人,越早和她斷絕關係越好!”
“你不明白,”孔孟聆悠悠地說道,“我有多麼渴望家人,多麼期盼有人能真心對我好,朱奶奶曾經那樣盡心竭力地照顧我,我是真的把她當做了家人,不管周圍的人怎麼說她別有企圖,別有用心,我仍然認為她雖然貪財、勢利,卻是真心對我好的,可是……可是,我錯了,原來她不是,她不是……”
“孔老師,”孫鋮看到孔孟聆悽楚可憐的模樣,頓時熱血上湧,大聲道,“這世上又不是隻有她一人,她對你不好,可是你還有我們,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你的親人!”
“謝謝你,孫鋮,”孔孟聆黯然的神色恢復了一絲光彩,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沒有出息,明明知道朱奶奶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傷心,可是卻還是很傷心。”
“那是因為孔老師你的心眼太好了,真的真的實在是太好了,”孫鋮大加讚美道,“我本來覺得自己也算個不錯的好人,但是和你一比,我覺得自己瞬間成了一個壞人,如果說你是太陽,我就是螢火蟲,如果說你是大海,我就是一滴水,如果說你是大森林,我就是小樹苗,如果說你是月宮裡的嫦娥,我就是案板上的豬頭肉,如果說你是天鵝肉,那我就癩蛤蟆,如果……”
“噗嗤,”孔孟聆被逗笑了,一抹暈紅在臉頰上盪漾開來,非常迷人,“你這都什麼比喻啊,越說越沒個正形,什麼嫦娥,豬頭肉,癩蛤蟆的,不準再說了!”
“你笑了,孔老師,你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孫鋮微笑道,“我想如果孔老師的父母能看到你笑的樣子,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所以,孔老師,你別傷心了。”
孔孟聆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表情甚至比剛才還要悲傷,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想爸媽了……也不知道他們在那個未知的世界裡過得好不好,如果他們能看到聆兒長大了,一定會很開心吧,我多想再見他們一面,哪怕只是一秒鐘,讓他們看看女兒的樣子,我就滿足了……”
孫鋮看到孔孟聆臉頰上流下兩行淚水,真想給自己一嘴巴子,你說你好好地幹嘛提人家父母啊,那不是把人家往傷心處帶嗎!
孫鋮張了張嘴,想安慰孔孟聆一下,但是又把嘴閉上了,因為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來,咱們喝酒,一醉方休!”孔孟聆擦了擦眼淚,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孫鋮給她斟滿,她又一飲而盡,一罈酒孫鋮只喝了一杯,其它全被她喝了。
孔孟聆聽到孫鋮說酒沒了,打了個酒嗝,不滿道:“怎麼這麼快就喝完了,我還沒喝盡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