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人本來就沒有什麼存在感,所以別人很快忘記也很正常。
不過,她奇怪的是沒有看到風無情。
這個世上好像根本不存在名叫風無情的人般,其實她不是還對他有所依戀,而是單純想看看他在幹什麼,過得怎麼樣,就有個念想罷了,但是風無情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她走過熟悉的每一個地方,她曾痴痴等待過的樓下,她躲在牆角看他走過時的爬滿爬山虎的巷道,他曾駐足許久的天橋,他經常晨跑的林蔭道······
寧無妄再也看不到了。
看著人去樓空的偌大房間,承載了很多回憶的一切場景,在快速褪色。
如此荒誕、如此虛妄。
她的過去,成了空白。
在這個世界她成了多餘的存在,沒有任何東西證明她活著過。
她跑了很多地方,最後在父母的墳前靜靜佇立,看著墓碑前枯萎腐爛了的粉色玫瑰花屍體,那是母親最喜歡的花,是她出事那天來放上去的,旁邊是一束白色菊花,看腐爛程度也和粉色玫瑰差不多。
看著照片裡的女人,慈祥溫柔的笑靨,年輕、美好,結束在她四十五歲的生日上。
寧無妄感覺身體沉重異常,腦袋疼痛,好像有各種嘈雜的聲音在叫囂著,想要破體而出。她抱著腦袋,一個人在墓碑前懺悔。
那血淋淋的一面烙印在記憶深處,她刻意遺忘,可看到這張照片還是忍不住譴責自己,一遍遍鞭笞,直到她的心臟承受不住。
寧無妄十八歲之前的人生其實很美好,在徹底投入武術之前,起先她還是個小小的學外科的學生,帶著治病救人的美好願景努力鑽研,二十一歲,她在一次偶然中被牽扯到犯罪案件裡,為身邊的好友洗脫嫌疑,開始接觸法醫這個職業。
她見過不少高智商犯罪如何脫身被判無罪的例子,不止為了真相,更為了讓她想保護的人清清白白。
她毅然決然投入法醫學習,誓要還受害人,特別是無言的受害者一個公道,直到身邊人的親人遭牽連,成了她刀下的無生命體徵物,她收了手。
她不是主動,也不是被動收手。
而是······
只要拿起刀便手抖到不行,心跳加快,解剖臺上的人變成她最愛的人,她如何下得了手。
外界並不知道,這個天才法醫為何在成功抓獲連環殺人案主謀後卻突然轉行。
離開法醫院的那一年,寧無妄是在風無情的陪伴下慢慢走出來的,也因為他,她不再渾渾噩噩,她一直都說自己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可其實,她這個人既無情又多情。
她其實想保護的有很多,似是為了贖罪,或許是為了完成母親的遺願,讓深夜夢魘不那麼死纏著自己——說到底還是自私,於是她開始以另一種方式保護她想保護的人——武術。
曾經她為了練膽子、為了讓自己在手術檯上、解剖臺上冷靜自持,她有多少個晚上泡在法醫試驗樓裡,遊走於標本和屍體之間,又有多少個晚上自己跑到公墓甚至是亂葬崗遊走,把墓碑上一個個墓主人的生平都讀個遍。
後來,她說放棄就放棄,過去那些往事,鮮明的經歷如同另一個人在經歷,而她則在旁觀一般,她沒有任何惋惜,只有疲憊。
她呆了會,墓園裡安靜得有些詭異,她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但是自己的經歷確確實實讓她不得不信某些東西。
接著又在沉沉浮浮中做著某些奇怪的夢,她看到了唐夜所說的爆炸的火花,熊熊沖天的烈火,好像撕裂沉沉的暗夜般,喧鬧的十字路,車來車往,她看到受害者被燒焦的身體,令人噁心的熟肉和焦肉的味道,刺鼻的油煙,濃郁猶如墨漬的煙一股股被捲進空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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