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沒有回答,鳳權也沒有要他回答的打算,鬆了鬆領口,上樓去了。
傅景琛在原地站了許久,才緩緩上樓,剛上兩層臺階,抬頭就看見在二樓柱子後站著的凌彎彎,她低著頭,背靠在柱子上,傅景琛看不清她的臉,但他知道,她肯定哭了,她那麼愛哭的一個人,突然心口一痛,他緩緩按住心口,看著那抹單薄的身影,突然就笑了,是啊,他才是應該仔細想想的人。
鳳權沒有理會傅景琛兩口子的恩怨情仇,他進了臥室連衣服都沒脫,直接把躺到床上,閉上眼,眼前全是七年前他衝進那個倉庫時蘇清歡絕望的臉,那一瞬間他知道,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亮色成了最深不見底的黑。
這幾年,他一直刻意關注蘇清歡的訊息,一刻都不敢忘記她,他怕自己忘了蘇清歡,也忘了自己也曾經快樂過,也曾經見過陽光。
七年前的蘇清歡還是個孩子,玩心重,不懂得什麼是愛,所以莽撞的和他在一起了,她也是個果斷的女孩子,發現自己並不是愛著他以後,很果斷的就和他分開,他氣惱,但他歇斯底里的瘋狂,最後給蘇清歡帶來了滅頂的災難。雖然說裘德陽綁架蘇清歡最大的原因是政治紛爭,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他的原因,他無法原諒自己,為了一己之私讓蘇清歡受到那麼大的傷害,硬生生的改變了她原有的生活軌道。
這個夜晚,韓城上籠罩了一層黑色的帷幕,黑白兩道,政警軍三界,紛紛拉起警報整個韓城人心惶惶,只因為一個蘇清歡,這也讓所有知道內情的所有人對蘇清歡的認識上了一個層次。
僅僅失蹤三個多小時,整個韓城所有可用力量都投入了對她的搜尋,甚至導致許多人都忘了,昨天晚上,是沈家老太太的壽宴,直到次日報紙上登出來,人們才恍然記起,還有一個壽宴呢!
蘇清歡睡到日上三竿,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醒來時秦斯含已經不在了,手邊他的位置上也已經冰涼了,說明他早就起床了。
蘇清歡把臉埋進枕頭中間,好羞恥,秦斯含會不會以為她是個不正經的女人?啊啊啊啊啊,要死了。
秦斯含推開房門就看到拱成蠶狀的紮在枕頭中,他忍著笑走過去,把她從被窩裡撈出來抱在懷裡:“起床了,去跟三哥老六他們一起吃個飯,我們就去機場。”
蘇清歡勾勾他的下巴:“幾點了?”
“三點二十。”
“我睡了這麼久?”蘇清歡瞪大眼,掙扎著去拿手裡,一看,果然三點二十六:“都怪你!”
秦斯含笑著承認錯誤:“嗯,都怪我。”
蘇清歡都沒脾氣了,笑著推了他一把:“傻不傻!”說著拿了自己的衣服進了衛生間。
秦斯含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傻就傻,有媳婦就好。
蘇清歡洗漱完出來時,秦斯含正在打電話,蘇清歡就坐在一邊化妝,待會兒要跟著秦斯含去見他最在乎的家人,一定要莊重,昨天發生那樣的事,她估計她給秦雋含的印象應該是個女漢子吧,得讓他改善一下對自己的認知,不能讓他覺得秦斯含娶了個悍婦。
秦斯含接完電話,就看到蘇清歡對著鏡子畫眉毛,看樣子還挺嫻熟,平時他沒怎麼留意過蘇清歡化妝,現在這麼細細看著,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蘇清歡從鏡子裡看他一眼,手下沒有任何停頓,問道:“跟誰打電話呢?”
秦斯含撓撓眉峰,揶揄道:“怎麼,怕我給誰打呢?”
蘇清歡瞪他一眼,冷哼一聲:“愛給誰打給誰打。”
秦斯含笑了笑,給她順毛:“給領導打,讓他把蘇薄梟調回來幫我,他讓我好好休假。你說說他們,讓我回去工作,又讓我好好休假,說什麼把薄梟調回來藍鯨島那邊就沒人了,沒人了他不會派人過去嗎。”
蘇清歡轉過來:“你也說了,他們讓你好好休假,那你就先別想了,待會兒要見三哥他們,你別儘想著這個事兒了。”
秦斯含點點頭,無奈道:“我想也不行啊,回去之後還得去跟老傢伙們磨磨嘴皮子了,只要他們能給我找出個能人來,我就不把薄梟給調回來。”
蘇清歡又轉回去,問道:“你的戰友呢?跟你一起的應該都不差吧。”
說到這個,秦斯含臉色有些不好,說道:“兩個在三年前犧牲了,一個轉業了,還有兩個都調到外省去了,雲城只剩下我跟薄梟了,去年把薄梟調去了藍鯨島,跟發配了一樣。”
蘇清歡放下眉筆,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他們都是好樣的,你也一樣,回去你去找他們說,不行的話我讓大哥出面,我就不信他們還能違抗上面的命令嗎?”
秦斯含回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我跟他們磨磨把吧,我還就不信他們能一直把薄梟放到海上。”
蘇清歡也不再勸他,其實蘇薄梟一直調不回來,跟這兩年蘇家對手強大起來還有一定的關係,蘇老爺子在雲城,他的親隨就都在雲城,蘇家雖然只有一個老四在雲城,但他位高權重,他帶出來的兵大多數都以他為尊,加上蘇薄梟是蘇老爺子的長子蘇直的得意門生,兩個人在雲城軍界都是響噹噹的人物,秦斯含與蘇薄梟那是一個戰壕裡扛過槍的,感情肯定是非比尋常。加之今年秦斯含和蘇清歡結婚,再加上一個年輕有為,戰功卓著,有勇有謀的秦斯含,當然有人覺得雲城這塊地方勢力不均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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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斯含看蘇清歡愁眉緊鎖,就知道她一定也想到了種種原因,蘇清歡太聰明,看問題太透,她總是能很快理順一個問題,並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她太通透了。
“沒事的,你別胡思亂想了,你呀,就是太愛想,太會想,不許在想了啊。”
蘇清歡撇撇嘴:“你說不想就不想啊,腦袋長我脖子上呢。”
秦斯含挑眉:“你還挺會說的嘛。”
蘇清歡甩開他的手起身,居高臨下地瞪他:“第一天知道啊。”
秦斯含抿著嘴唇笑,搖了搖頭:“一直都知道。”
蘇清歡哼了一聲,轉身又回到梳妝檯坐下,反覆看自己的妝容,是否得體。
鳳權一晚上都沒睡著,他根本就不敢睡,一閉上眼,眼前全都是七年前他衝進那個破舊的倉庫看到的景象。那張惶恐到絕望的眼鏡,如枯葉在風中顫抖的纖瘦身軀,這一切,都像一把尖刀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別人可能會覺得他有些誇張,可對他來說,蘇清歡不只是他七年前交往過一段時間的女朋友,更是他所有黑色生活裡的一盞明燈,是他自己親手把這盞明燈給滅了,蘇清歡,已經成了烙印在他心頭的一個疤,去不掉,他也不想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