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蜿蜒曲折,一路下行。
時間在靜默中溜走,我記不清走了多久,轉了多少個彎。好在這一路行來,並無岔路,省去了選擇的時間。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叫做‘一條道走到黑’,不由在心中感慨,此番行來,不正是如此。甬道深入地底,不見半點天光,手電的光亮不過照亮十數步的距離,更遠的前方一片漆黑,不正是一條道走到黑?
我走的很小心,不敢有絲毫大意,天羅傘緊緊握在手中,以防備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然而,危險沒有降臨,一抹幽幽藍光卻在我轉過一個彎道時,突兀的出現了。
當我看到那抹藍光時,心跳頓時加速。走了這許久,興許早就習慣黑暗,突然看見遠處的藍色光亮,著實被嚇得不輕。
有了前車之鑑,我停下腳步,不敢冒然上前。此番速度不快,我突然停下,隊伍卻也沒亂,只是聽得幾聲抱怨。
易輕荷剛好被堵在了彎道內,看不到前方異狀,開口問我,“姓周的,怎麼回事?”
我眉頭一擰,這小娘皮開口一個‘姓周的’,閉口一個‘姓周的’,她喊得不厭其煩,我聽得卻是有些惱火。
我稍一思索,回敬一句,說:“姓易的,你來看了便知。”
易輕荷聞言,微微一滯,隨後冷哼一聲,擠開大海,走上前來。當她看清前方黑暗中的藍色光亮時,也是一怔,腳步微頓,輕咦一聲。
“那是什麼?”
我沒好氣的說:“我怎知道,要不,你去看看。”
易輕荷又哼了一聲,舉起手電照向我的臉,一言不發,陰險至極的一腳踢在了我的大腿上。隨即她那青蔥小手就揪住了我的衣領。
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覺脖子一緊,隨即一股並不算大的力道,拽著我就往前邁出一步。經此一激,我心中氣惱,回頭冷冷瞪了她一眼。
易輕荷傲然一仰頭,拿手電朝前一照,示意我繼續前行。我暗歎一聲,心說此番忍你便是,待有機會,新帳舊怨一起算。
我握緊天羅傘,舉著手電放緩腳步,慢慢朝前走去。一步,兩步...離那藍光漸漸近了,也漸漸看清了藍光之後的東西。
在幽藍的光亮下,只見一個戴著風雪帽,掩了口鼻,穿了一身迷彩服的人,歪歪斜斜靠著甬道壁站著。當離得更近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飄然鑽入鼻中。
見得此般情形,我懸著的一顆心,略微放鬆,腳步也加快了些。是人,我就不怕,無論是死人,還是活人。我不知道從何時起有了這般轉變,興許是這一路走來,那些恐怖,詭異經歷,早已將我的神經變得十分粗大。
當我站在那人面前,才見那抹藍光不過是握在他手裡的熒光棒發出的光亮。藉著光亮看去,只見眼前之人身形高大,顯然是個男人,此刻就斜靠著甬道壁,三支鐵箭穿透他的左肩,胸口,腹部,將他釘在了甬道石壁之上。
而正是因為那三支箭,所以,哪怕他早已死去,卻依然靠著石壁,並未倒下。我深吸一口氣,仔細打量起來。
只見他穿著一身迷彩裝的防寒服,類似於戰術頭套的風雪帽簷下,幾縷凌亂而捲曲的頭髮伸了出來,罩了口鼻的口罩早已被鮮血浸透,只是,鮮血早已凝固。在他腳下的地面,一灘將凝未凝的鮮血,正緩緩朝著低處流淌。
我扭頭看了大海一眼,大海會意,一手反握匕首,一手探出輕輕的扯下那人的面罩,隨即幾支手電齊齊的照在那人的臉上,
蒼白到沒有半點血色,平平無奇的臉,平靜中居然有一絲解脫的意味,微啟而乾裂脫皮的雙唇,彷彿在嘆息。他的頭髮很長,鬍子卻颳得甚是乾淨。微露的耳垂上,凍瘡很是嚴重,膿血脹破面板,滴落到他的臉上。
我看了看易輕荷,問道:“你可認識他?”
易輕荷搖搖頭,說:“不認識,不過,很有可能是你父親的手下。”
阿龍卻在此時走上前來,舉著手電仔細瞅了半晌,說:“這人,我好像認識。”
聞聽此言,我們幾人齊齊看向阿龍,我正要問他,卻見小五和黃鼠狼也湊過來,瞧得片刻,一唱一合的說了起來。
小五說:“咦,是哦,這傢伙,我好像也認識。”
黃鼠狼撓撓頭,若有的思的說:“嗯,不錯,我也應該認識。”
小五說:“你看他嘴角,有一顆紅痣。”
黃鼠狼說:“沒錯,是有一顆紅痣。”
小五說:“還有,你看他的左眼下,有一道刀刀疤。”
黃鼠狼瞪眼一瞧,說:“是的,我也看到了。”
聽著這兩人的對話,我是哭笑不得。我看了看其餘眾人,只見皆是滿眼噴火的瞪著正滔滔不絕,廢話連篇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