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質疑易輕荷的決定,同時也質疑她的決定。庫爾斯基傷得很重,不知生死。其餘眾人,亦是如此。
默然間,與大海合力左右架了,將庫爾斯基拖了回去。由大海一番救治,如我一般,灌下兩口冰涼的雪水,方才悠悠醒轉。
我又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勢,表面多是皮外傷,但眼耳口鼻皆是滲出縷縷鮮血,想必他的內臟傷的不輕。
此時,易輕荷也恢復了神智,顫巍巍起身正四處尋找著什麼。半晌,只見她搖搖晃晃撿起一隻揹包,好一陣翻找,找出一壺水,擰開蓋子,對準嘴巴咕嘟嘟一陣猛喝。
庫爾斯基醒是醒了,不過好似頭腦不清,一邊咳著血一邊對著我和大海說了一通俄語,反正,我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於是,我乾脆不再管他,起身去檢視其餘眾人的情況。
從開始到現在,變故如疾風驟雨般,一樁緊似一樁的發生。死了幾個,逃得性命又有幾個,我根本就不知道。
胡氏二鼠,阿龍三人並無大礙,所受的也多是皮外傷。我走上前,看了看小五和黃鼠狼,只見這兩人手腳相纏,抱得那叫一個緊。若真就此死了,日後化作白骨,有後來人瞧見,鐵定想入非非。
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呼吸還算均勻,想必是被爆炸震昏了過去。隨後一番檢視,卻見原本十個人的隨從跑腿居然只剩下寥寥三人,只見這三人胡亂躺在地上,幾乎渾身是傷。
只是,有個傢伙折了一條腿,胸口還壓著一塊大石頭,嘴裡不住的往外冒血。我看得心頭一揪,趕緊動手搬開了壓在他胸口的石頭,一探鼻息,一摸脈搏,我心中頓時一涼。
他死了,我嘆息一聲,心頭如壓了塊大石般沉重而難受,我緩緩伸手替他合上圓睜的雙眼。如劉二爺一般,在心頭為他禱告一番,願他下輩子不要再做這行。
易輕荷拿著手電走過來,看著死去的人,一言不發。我抬頭看去,只見她的臉藏在陰影裡,如鬼魅一般,也看不清她是喜是悲,抑或是其它表情。
良久,易輕荷才嘆息一聲,轉身走開了。我怔怔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著這一路來死去的人,心中五味雜陳。
又等了許久,活下來的人也終於都醒了過來,甬道中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過了好半天,才漸漸平息下來。
我重新回到庫爾斯基身邊,如今受傷最重的就是他。我蹲下來,看著他,說:“怎麼樣,還能挺得住不?”
庫爾斯基神色萎靡,那張留了大鬍子的臉異常蒼白。喘著粗氣,說:“沒...我沒事,還能挺得住。”
此時,易輕荷也走了過來,低頭看著庫爾斯基,一言不發。我站起身來,將易輕荷拉到一旁,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易輕荷被我看得有些茫然,一開始還能與我對視,時間稍久,她就低下頭,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咬著牙,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頭強行抬起。我看著她的眼睛,說:“我們不能繼續走下去了。”
易輕荷有些憤怒,用力一扭頭,擺脫我的掌控。冷哼一聲,說:“不可能。”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說:“對你來說,難道那些虛無飄渺的財寶,比我們所有人的生命更重要?”
易輕荷看著我,緩慢而堅定的點了點頭。瞬間,我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一把揪住她的前襟,怒吼道:“你混蛋,你知不知道,再走下去,我們可能都會死。”
怒吼聲,在甬道中來回激盪,將其餘幾人震得有些發呆。胡氏兄弟見狀,作勢就要衝過來。然而,不用我吩咐,大海就擋在了二人身前,手中的匕首散發著森冷寒光。
胡氏兄弟見狀,臉色不善,也自拔出了撬棍。大鼠胡以撬棍指著大海,寒聲說:“讓開,否則...”
大海笑一聲,匕首在手裡挽了一個刀花,說:“憑你們兩個,嚇不倒我。你們若是不信,大可試試。”
胡氏兄弟聞言,相互對視一眼,曲腿彎腰,作勢就要開打。然而,就在此時,易輕荷抬手朝後輕輕一擺,說:“住手,你們退下。”
在她說話的同時,雙眼也同樣死死盯著我。而我,緊咬牙關,根本就顧不上此時抓著她的衣襟到底合不合適。
易輕荷出乎意料沒有掙脫,也沒有出言恐嚇,反而直視我的雙眼。半晌,她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是大聲。
我看得莫名其妙,心說這小娘皮該不會是失心瘋了吧。可是,易輕荷隨後一句話,讓我如墜冰窖。
“你以為你還能走得了嗎?你以為你走出去,就能活得了嗎?”
不等我說話,易輕荷冷哼一聲,抬起手指著我的胸口,說:“你到現在都沒感覺到異常?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必須走下去,否則你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