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在地上趴了兩三秒，突然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即刻翻身，發現老邢嘴裡正嘔著血，胸口被狙擊槍的子彈穿透了，留下一個窟窿。血腥味兒麻痺了顧深的所有神經，他愣住，垂下的雙手一直在抖。
陡然，槍從他手中脫落。
‘咚——’
手槍落在地上，碰撞的聲音再次刺激顧深，讓他回到現實。
顧深將老邢抱在懷裡，拖到一旁躲在柱子後面。他伸手用力堵住老邢胸腔的窟窿，但傷口實在嚴重且致命，不論他怎麼捂鮮血都會從指縫中溢位來，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無可奈何的顧深最後只能狠狠的咬牙強忍著鼻酸和心頭的憤怒與痛苦。
他是男人，哭哭啼啼大喊大叫的太不成樣了。
子彈穿過的部位離老邢的心臟很近，老邢現在為了不讓自己閉上眼沉沉睡過去，僅僅靠著最後一口氣撐著。
“老邢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不會有事的……你一定要撐住，我現在……現在就打電話讓霍瑾遇他們過來……”
顧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說服老邢還是再說服他自己，他的聲音越發顫抖起來，越說越不堅定。他現在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讓他自己冷靜下來，但他現在根本騰不出手，因為按住槍傷的雙手一旦鬆開，鮮血就會噴湧出來。
老邢只感覺他胸口的傷很疼，疼到他麻木想要閉上眼睡覺。他知道不論顧深再做什麼那都是多餘的，於是便用盡力氣抬手抓住顧深的手腕，用虛弱顫抖的聲音說：“顧深……我已經不行了……你快離開這兒……”
顧深怒吼：“閉嘴！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他是刑警隊的隊長，自然不會丟下隊友一個人逃走。葉以紳已經離開他們，他不想老邢再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人一輩子多短吶，他們都還沒有退休，沒有一起去河邊喝茶打麻將……
“我在刑警隊待了那麼多年……在我身邊倒下的兄弟……有……有很多，那時候……我沒能力保護他們……今天……終於輪到我自己了。我比你們年紀都大……又沒成家沒有牽掛……那時我沒能保護好葉子……所以就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你和大壯……”
“閉嘴！我讓你閉嘴不要說話！！”顧深吼出聲。
他現在已經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悲傷情緒，一個二十多歲的警察，又一次在戰友面前哭的像個孩子一樣。他知道他已經無力迴天，因為老邢的體溫已經越來越低。他依舊用手捂住老邢的傷口，哪怕再多撐一秒，哪怕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葉子走了，老邢也要走了……
他這個刑警隊隊長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隊友慢慢從他身邊離開，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穿上警服的時候……那時候……跟朋友炫耀了好久……但是……我不後悔的……”
老邢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蒼白的嘴唇不再張動了。他的眼皮太沉，沉到他已經睜不開眼了。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在夢裡，他要找葉以紳去河邊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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