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以袖遮面,輕啐了一口,以前總聽別人說他是下凡的文曲星,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誰曾想和他在一起後,才發現他是這麼的不正經,他不避諱男歡女愛,滿口的“先賢有云,食者,性也”,做出來的事更是讓人差點羞死了,可偏偏又讓人討厭不起來,甚至是會心生期待,真是讓人迷茫不解。
賈瑜指著西南方向,朗聲道:“煙兒,為夫不日就要遠赴數千裡之外,用六尺之軀,三尺之劍,給我大梁上千萬貧民的碗裡添滿米飯,只要能把安南國打下來,並且實現長治久安,使當下人和後世人再也不受飢餓的脅迫,天策軍十多萬將士,包括為夫,全部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都是值得的,這是我輩武勳無上的榮耀!為夫此次不僅要首戰即決戰,一戰定乾坤,徹底覆滅這個海外番邦,更要它成為我華夏大地永遠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萬世不易,千百年後,當人們談及此事的時候,會說,這地方是一個叫賈瑜的人打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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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康慨激昂,擲地有聲,邢岫煙滿臉崇拜,痴痴看著猶如神明附體的賈瑜,把臉貼在了他胸口上。
賈瑜捧著她一塵不染的臉龐,近在遲尺,四目相對,雖然一言不發,但卻勝似千言萬語,邢岫煙凝視著他璀璨深邃的眼睛,踮起腳尖,主動吻了上去。
......
從天香樓下來,二人挽手去了寂照庵,落座後,賈瑜關心道:“來京也有幾天了,不知法師對這裡的氣候、環境、飲食和水土可還習慣?”
妙玉把斟滿熱茶的綠玉斗往賈瑜面前推了推,輕笑道:“託公子的福,您說的這些,貧尼都很習慣。”
賈瑜端起綠玉斗,喝了一口老君眉,讚道:“甚好,法師茶藝了得。”
“公子若是喜歡,以後不妨多到貧尼這裡來坐坐,貧尼這檻外人想多和公子這檻內人探討一下佛學起源。”
賈瑜飲盡溫茶,起身道:“好說,我不留在這裡打擾你們說體己話了,煙兒,過一會到寧安堂陪我用午飯。”
“哎,知道了。”
“公子慢走。”
二女起身相送,待他離開後,邢岫煙重新跪坐回蒲團上,微微蹙著蛾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妙玉笑道:“妹妹,和姐姐我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姐姐,你真的打算就這樣青燈古佛,孤苦無依的過一輩子?”
妙玉緩緩垂下眼簾,邢岫煙握著她潔白如雪的柔荑,輕聲道:“姐姐,我們自幼一起長大,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姐,還是啟蒙師父,我實在不想見你就這樣過一輩子,恕我直言,你若是真心皈依佛門,是不會留下這一枕煩惱絲的,不如還了俗,重新做回清清白白的女兒家。”
見她沉默不語,邢岫煙直接說道:“姐姐,其實他是喜歡你的。”
妙玉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澹澹道:“妹妹,佛祖面前,莫要說這種大不敬之言,我只想如此過一生,紅塵之中的事再也不過問。”
“姐姐,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你帶髮修行,不忌葷腥,又和我們以姐妹互稱,你除了這身上的袈裟,和我們有什麼不同?林姐姐昨天還問了我很多關於你以前的事,這說明她喜歡你,而且認可你,其他姐姐和妹妹也都說你很好,聽妹妹一句勸,還俗吧,只要你點頭,我現在就去找瑜哥哥和林姐姐,以後我們在一起風花雪月,吟詩作賦,不比整日敲木魚唸佛經強上一百倍?”
妙玉站起身啐道:“妹妹今天肯定是撞客了,跑到我這清淨之地來胡孱,合著我住在這寧國府裡,就要受你們的置喙?我哪裡六根不淨了?”
邢岫煙耐著性子,繼續勸道:“好姐姐,你聽我把話說完,瑜哥哥是什麼人,你心知肚明,跟了這樣的男兒,別說是做良妾,就算是做賤妾,做貼身丫鬟,都不枉了為女兒家一世,你本來就塵緣未了,又何必這般苦苦掙扎?到頭來只會誤了一生,這沒有什麼好羞恥的,據我所知,除了林姑娘,其他姐姐和妹妹都是放下矜持,主動向瑜哥哥表露心意的,你又有何不可呢?好姐姐,聽妹妹一回,就像瑜哥哥寫的那首詩,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青春易逝,你再拖下去,可就什麼都沒有了,到頭來只會誤了你自己啊!”
妙玉起身往後堂走去,邢岫煙決定激一激她,羊怒道:“姐姐,妹妹該說的話全都說了,你要是真心皈依佛門,立志不染俗世,現在就拿剪刀把頭髮給鉸了,戒掉葷腥,再把玉官和藕官都還回去,從此以後足不出戶,一輩子都待在這庵裡吃齋唸佛,我保證不會再來置喙一句,以免招你的厭,討你的煩,徹底壞了以往十多年的情分!”
邢岫煙平日裡文文靜靜的,不是沉默不語就是輕言細語,這一點和迎春很像,兩個人的性子都很軟,她何曾像過今天這樣,措辭激烈,語氣還重。
她說完轉身就走,還有沒出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
“妹妹,你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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