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歌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他想,作為一個剛下飛機,還沒來得急顛倒時差的人,也許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睡一覺,然後把腦海中那些荒誕而莫名其妙的猜測統統丟進垃圾桶。
畢竟,從沈決的眼中看出了嫉妒與敵意這樣的事,幾乎荒誕到讓他自己都難以接受。顧笙歌甚至覺得,他一定是因為太過疲憊,所以才導致眼前出現了這般荒誕的錯覺。
“那個,沈總經理,”帶著莫名其妙的歉意,顧笙歌莫名內疚的看向前座的沈決,“辛苦你來接我,真的很感謝。工作,應該很忙吧?……”
“……”沉默地抬起眼,沈決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主動搭話的顧笙歌。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睛,他輕描淡寫的沉聲開口道,
“沒什麼。但凡是總裁吩咐的,都是我的工作。你也不例外。”
察覺到沈決冷漠而疏離的態度,顧笙歌頓了一秒,仍是揚起唇角,對著前座的人感激的笑了笑。不著痕跡地把目光瞥向窗外,顧笙歌面上不動,卻在心底忍不住默默地嘆了口氣。
看來,這位沈經理是真的很煩他啊……
無奈地露出一個苦笑,努力地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顧笙歌撐著下顎,欣賞著窗外一晃而過的景色。
小提琴華麗的音色忽然在車廂內迴盪起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顧笙歌抬眼看過去,有些驚訝地發現旋律的來源竟是沈決的手機。
看著沈決面無表情的拿起手機,坐在後排的顧笙歌忍不住在心底暗自驚訝,鈴聲居然是小提琴曲,還是這樣繾綣的樂曲……他原本以為,像沈決這樣的人,大概只會用系統鈴聲或者震動而已。
前座的沈決還在若有所思地看著螢幕,像是在斟酌些什麼。顧笙歌不經意間瞥了一眼,竟清楚的看到了螢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
洛奕。
有些瞭然地收回目光,顧笙歌睏倦的望向窗外。早聽說師兄和這位沈經理的關係很好,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啊,說起來,上次師兄的演唱會,他們似乎還互動了遊戲?……
後座的顧笙歌撐著頭,心不在焉的昏昏沉沉的回憶著。前座的沈決卻像是陷入了困局,一時竟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下意識地結束通話了電話,沈決垂下眼睛,無意識地握緊手中的手機。前些日子洛奕在後臺說的那番話此刻又清晰的浮現在眼前,沉沉地迴響在他的耳畔。
下意識地想起了此刻還留在英國的那個人,眼角瞥到後視鏡中一臉睏倦的顧笙歌,沈決愈發有些煩躁起來。指間的手機再次響起了熟悉的旋律,沈決身子一僵,咬著牙直接關了機。察覺到坐在後排的青年投來的有些驚異的視線,沈決不動聲色地別過臉,鎮定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鬱鬱蔥蔥的綠化帶隨著車子的行進而不斷後退。沈決無意識地握緊拳,不知何時起,手心已是一片潮溼。
昨夜收到的那條簡訊幾乎一刻不停的在他的眼前展開。螢幕上黑白分明的字型恍若自行化為了那人磁性的聲音,不停地在他的耳畔迴響——
“不論你要想多久,我都可以等。”
“我,等你答覆。”
鄭珩昭端起桌上的茶盞飲了一口,再放下時,對面的老人手中已經多了一份合同。
不急不緩地放下茶盞,鄭珩昭垂著眼,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再抬起眼時,潑了濃墨般的烏眸中,嘲諷的意味恍若一瞬而逝。他微微揚起嘴角,墨色的眸底只剩輕描淡寫的漠然,
“這茶不錯,”他輕嘆,呼吸間恍若沾了些若有似無的淡漠,“若是有餘,也該讓我帶回去些,讓他嚐嚐外公的口味。”
“你,也不必像這樣含沙射影。”緩緩地嘆了口氣,坐在桌對面的老人眉眼有些低落。把手中的合同推給桌對面的年輕人,老人一向威嚴的聲音難得有些和緩,“這一個月,辛苦你了。我在網上都瞭解到了,你對那孩子真是用心。這次的投資,我追加了百分之三十,這是新的合同,你看一下再……”
“抱歉,”垂著眼打斷了老人的話,鄭珩昭把面前的合同原封不動地推回給對面的老人,“這樣的合同……我不想再籤第二次。”
若有所思地抬起眼,老人深深地看了鄭珩昭一眼。良久,他忽然嘆了口氣,像是感嘆般開口道,
“珩昭,我知道,你的sg發展的很好。我也知道,我投給你的那些,不出三年,你必能原數返還。”
神情懷念的拿起茶盞,老人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有些複雜的笑容,“在我像你這樣的年紀,我和我的大哥,遠遠沒有你這樣的才幹。我一直都知道,你有多優秀。所以在你回國之前,我才會選中你,讓你幫我多多照顧那孩子……”
沒去看鄭珩昭默然垂下的眉眼,老人晃了晃手中的茶盞,把盞中茶一口飲盡,老人的眼底浮現出像茶底般沉澱的情緒,
“但我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孩子,也會有意氣用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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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地握緊指間的茶盞,鄭珩昭的眼角揚起一抹自嘲的深意。像是想到了什麼般,他的神色漸漸正色起來。
“您過謙了。”沉穩地開口推拒了老人的讚揚,鄭珩昭也舉起茶盞,把盞中茶一飲而盡。苦澀的茶香在舌尖蔓延開來,鄭珩昭垂下眼,只覺得味蕾上沾染的苦澀幾乎要蔓延到他的心底。
“我做的這些,不過是些見不得人的商人嘴臉。”
抬眼看向神色莫名的老人,鄭珩昭頓了頓,眼底的眸色愈發深邃,
“比起韓家當年叱吒商界的‘興盛兄弟’來說,我這樣的雕蟲小技,著實不算什麼。”
察覺到對面的老人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鄭珩昭垂下眼,用濃密的眼睫遮住了嘲意正濃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