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歌接到霍啟的電話時,正蹲在花園裡舉著長柄壺給鬱金香澆水。
遠處的鄭媽媽柔聲喊他回去吃點心,顧笙歌應了一聲,才眼帶笑意的接起電話。
“老師,有什麼吩咐?”
“吩咐?我哪有什麼好吩咐你的!”電話那邊的霍啟在聽到顧笙歌帶著笑意的聲音後,明顯鬆了一口氣。難得他想要好好安撫一下自己的好徒弟,卻又被顧笙歌這幅公事公辦的架勢點燃了暴脾氣,
“你說說,你們怎麼一個個都跟簡白似的,啊?我打個電話給你們就只能談工作?我的好徒弟都被姓姜的那小子欺負成這樣了!要不是封喻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們必須得想辦法治治那小子了,這也太不像話了!我已經轉了你的微博,還有你簡白師兄,我告訴你啊……”
電話那邊的霍啟還在絮絮叨叨的囑咐著他要放鬆心情,遠離網路。聽著霍啟難掩擔心的語氣,顧笙歌不由自主的笑彎了眼角,
“老師,您放心,我都知道的。我最近過得真的很好,網上那些人,就由他們說去吧。”
目光柔軟的凝望著遠處的鄭媽媽,顧笙歌的聲音難以抑制地柔和起來,
“畢竟,我還擁有這麼多——”
無條件的信任。無理由的袒護。無法言說的愛與包容。
這些最為彌足珍貴,也最為難得的感情——於他,卻被那麼多人所給予。
洛奕的力挺,簡白的鼓勵,霍啟的擔心。
尹澤每天打來的電話,沈尊默默發來的簡訊,泰薇從未間斷的關心。
還有,那個為了他不眠不休的運籌帷幄的人……
柔軟的視線轉向二樓的某個視窗。站在灑滿陽光的鬱金香花田中,青年微仰著頭向上望。此刻最想看到的那個人往日的笑顏恍若就浮現在眼前。唇邊的弧度漸漸上揚,顧笙歌望著那扇緊閉的窗,穿透過樹蔭的光斑柔和了他綴著暖意的眼角。
這些人,在他被質疑、被謾罵、被攻擊,狼狽的成為眾矢之的的時候,毫不遲疑的站了出來。
沒有人畏懼迎面潑來的汙水,也不曾有人在意是否會沾溼衣襟。他們毫無猶豫的站在他身後,就像是為他撐起了一片可以放心休憩的綠蔭。
他們說,別在意。
他們說,我相信你。
前生那些被冰封在記憶中的畫面突如其來的滑過眼前,可當他緩緩地抬起眼,看到的卻只有灑滿花田的燦爛暖陽,和大片大片的鬱金香。
陌生又熟悉的熨帖感在心底潺潺蔓延開來,顧笙歌垂下眼睫,忽然對著手機綻開一個笑來,
“……老師,”不著痕跡的抹去眼角的水光,他站在大片金黃色的鬱金香花田間,舉著手機笑得溫雅而釋然,
“我啊,我直到今天才發現。”
和暖的風溫柔地撫過他的額髮,帶來一陣馥郁的香氣。
“原來,我大概也可以……”
青年柔軟的聲音低淺的迴響在花田之間,靜謐透明的恍若金色花瓣上的一捧晨露。
“可以成為……這樣幸運的存在。”
“啊呀!這是……”站在廚房的門口,鄭媽媽一臉驚訝的看著料理臺邊繫著圍裙的顧笙歌,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小笙?怎麼就跑到廚房來了?哎呀!快快快把刀放下,仔細切到手!”
“阿姨,我……”站在料理臺前面,手扶著一臺咖啡機,顧笙歌看著眼前一臉緊張的鄭媽媽,嘴邊的話不知怎麼了,竟突然變得有些卡殼,“……那個,我想試一試做黑咖啡,所以……”
“誒?黑咖啡啊……”像是瞬間領悟了什麼,鄭媽媽接過顧笙歌手中的蛋糕刀放到一旁,強忍著唇邊促狹的笑意,轉身把烤箱裡烤好的蛋糕端了出來,“哇!小笙真是有天分!烤的很好吃的樣子……”
看著顧笙歌在自己的誇獎下彎起的眼角,鄭媽媽唇邊的笑意愈發明顯,“黑咖啡搭配布朗尼,真是出色的搭配……”把烤盤裡的布朗尼小蛋糕夾到盤子裡,鄭媽媽一邊笑眯眯的進行著手上的動作,一邊意有所指似的看了顧笙歌一眼,“可對於口味濃郁的人,下次可以試著把布朗尼換成黑森林喲,他啊,從小就最喜歡這樣配起來……”
“阿姨,我,我不是……”在鄭媽媽瞭然般的視線下有些慌亂的紅了臉,顧笙歌侷促的擦了擦手,卻又完全找不到零星的詞句去否認鄭媽媽的猜測。完全沒有遭遇過這種情況的顧笙歌一時竟難得顯露出些許的慌張與無措。然而就在他想要嘗試著開口的時候,眼前的鄭媽媽卻忽然笑意滿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笙,阿姨很高興。”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慌亂,鄭媽媽踮起腳撫了撫顧笙歌的頭髮,狹長而明亮的眼底漾起柔軟的笑意,
“有你這樣願意為他費心的孩子,阿姨高興還來不及。珩昭從小就很獨立,脾氣上我們也沒有好好引導過。如果哪天他惹你生氣了,你一定要來告訴阿姨,阿姨幫你出氣!好不好?”
“阿姨,您……”被女人溫暖的手撫過額髮,顧笙歌難以抑制的紅了眼角。女人溫柔而寬慰的話語就像是兒時鋪滿了羽毛的溫床,以輕柔又溫暖的姿態,溫柔的包容了他心底那些說不出口的感情和藏在角落裡的妄想。在女人的幫助下磨好了黑咖啡,在端著托盤走上樓梯的那一刻,顧笙歌依然能夠感覺到心臟在強烈的跳動。有些窘然的垂下眼,顧笙歌盯著咖啡杯裡的漩渦怔怔的抿緊了唇。剛剛那一瞬間,他還以為鄭媽媽是同意了那件還未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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