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縱有千般好,哪得凡塵麗人心!”
那句話變成了一個魔障,縈繞在西西的心頭。
他漸漸地分不清,他對溫小眠的情緒,那種全心關懷,究竟是因為那所謂的愛,還是因為,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他想要回去的希望。
一直走到那條細碎石子小路的盡頭,他們出了醫院的大門,來到馬路對面的河堤邊,西西的視線才從波光粼粼的水面中恍然回過神來。
那裡的楊柳依依,微風旖旎。
水面上,像是映著溫小眠此刻的面容,漂亮又絕望,脆弱又哀傷。她無助地對自己說:“西西,怎麼辦?小姨她……”
微風拂過,水面粼粼的波光倒像是溫小眠眼裡籠罩的霧氣。
西西和沫離幻的偶遇,是因為何弦靜。這是西西知道的,但還是不願意去相信的,雖然弄錯的希望很渺茫,他還是想去證實一下。
畢竟,據說,這兩年,她一直過得很好……不是嗎?
怎麼會……?
西西凝了凝眸,問著面前的沫離幻:“你這次的任務物件就是何弦靜嗎?”
沫離幻認真地點了點頭,把玩著手裡的團扇。
沫離幻的任務,一直都是取人間“苦”的記憶,所以,不管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或是五取蘊苦,這人生八苦,都在沫離幻的任務範圍內。可是,她任務中的苦又何止是那“八苦”這麼簡單?那並不是尋常的苦可比的。
比如愛別離苦,或與相親相愛的人,生死別離,或生別離,都是會讓人感到痛苦萬分的,很平常的存在。而沫離幻收的那些記憶,自然是苦到極致,才會需要沫離幻去抹除。
從沫離幻的口中,西西知道了何弦靜的苦,愛別離之苦。
他要怎麼和溫小眠說?
沫離幻伴著漸漸落進地平線的黃昏悠然離去。
伴著楊柳依依,她說:“許久沒來這凡塵,想到處去看看。”
西西瞭然,哪裡有風景,哪裡就會有她的腳步。
沿河的堤岸上楊柳依依,直到圓月爬上樹梢,西西還站在夜風中恍然若失。
他靜靜地站在這月白的光線裡,如風飄逸。
直回過神來時,他恢復成了貓咪的模樣,邁著四條腿往住院樓竄去……
李香看著小小的外孫女哭鬧不停,剛出生就被放進監護室遭罪,心疼得直抹眼淚。
安然睡著的何弦靜,又讓李香想起了當年何雪琴住院時的情景,悲從中來。
李香一生只有兩個女兒:何雪琴和何弦靜。
現在只剩這唯一的小女兒了,她希望不要再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了。
她給泉流江打了電話,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李香心生疑竇,卻撇不下女兒和外孫女去細心追究。
她已經防患於未然,給了何弦靜玉佩,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她戴著的玉佩,為什麼會突然消失不見?
西西從門口躡手躡腳地溜進來的時候,李香和溫小眠都坐在何弦靜的床頭,李香神色擔憂地看著安躺著的人,溫小眠也偶爾抹抹眼眸裡快要溢位來的淚。
何弦靜到現在都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