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被重新點亮,士兵們舉起長槍護盾,呈包圍之圈,緩緩朝著那三名刺客靠近。
血水浸染霜雪,三名刺客萬箭穿心,死得透透的。
夏俊男驚魂未定,但到底是老將,他很快將心態調整好,策馬走來,居高臨下看著這三人。
這三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若非他們有反應敏銳的臂弩,要拿下這三個高手,可能要死二十多個士兵,還是在人數遠超且裝備精良的情況下。
“將軍。”士兵們叫道,看著夏俊男,等候命令。
夏俊男道:“將這三人的屍體吊起來,越高越好。將後邊沒有跑走的俘虜們,全部綁到行宮臺階之上。”
頓了頓,夏俊男繼續道:“斬首。”
旁邊的副將微愣,小聲道:“將軍,我知道不該心慈手軟,但這些俘虜到底都是幼童和老人,真的要斬首嗎。”
夏俊男輕嘆:“但凡是個人,誰想殺幼童和老人呢。”
“這其實也是該慶幸的一件事,”中郎將道,“二小姐此前不喜殺人,如今殺伐果斷,該有的悍將王者之風,二小姐有了。”
夏俊男皺眉道:“不該這樣說的,二小姐現在也沒喜歡殺人。”
“是,屬下失言!”
夏俊男忽然有些擔心手下們會有這樣那樣的誤會,他索性策馬上前,回身道:“兄弟們!我說幾句!大家聽好了!”
所有士兵們朝他望去。
夏俊男道:“我知道大家忠心不二,不會有異心,為了夏家軍和二小姐,大家命都豁得出去,毫不猶豫就能赴死!但今日在清泉鎮對著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幼行殺戮之事,到底是我夏家軍的頭一次!現在,大家聽我說!”
“一!”夏俊男伸出一根手指高舉,“這些北元人信命,我們一路上已給了他們很多次機會,但他們不被命運厚待,我們故意放走得第一批,和現在放走得第二批人裡,命運並沒有選擇他們,他們留了下來。用北元人自己的話去講,這些人是命運棄子。”
“二!我們對他們仁慈,誰來對我們的幼童和老人仁慈?況且,我們給了兩次機會,他們給過我們的老人和孩子機會嗎?再者,我說過,北元全民皆兵,已老去的人在十年前未必沒有踏足過我們的土地,殺過我們的同胞!現在還年幼的,他們就是未來北元的兵!”
“三!我們殺他們不是為殺而殺,他們的頭顱,是二小姐早在衡香就讓管馳範宇梁德昌布好的棋子。他們的頭顱不擺在這座行宮前,也將掛在清泉鎮最高的屋宇上。”
夏俊男是四大老將裡最談笑風生,愛開玩笑的那個,但現在,夏俊男臉上的神情分外嚴肅凝重。
副將鄭重道:“將軍,我懂了!”
夏俊男繼續道:“這座行宮,其實甚妙!將頭顱擺在此,震懾之力將更強!二小姐最先想要摧毀的,就是這位常言王的銳氣和所謂屠了全至屠的霸氣!當我們的屠刀一見面就以同態復仇的氣勢揮砍而下,你們說,北元人會不會想起至屠的遭遇?他們會不會膽顫!”
中郎將抬手抱拳:“原來二小姐有此更深遠的打算!但實際上,將軍,您不必同我們說這些,只要是二小姐的命令,我們赴湯蹈火也會去做!不說殺這些幼童和老人,便是殺剛出生的嬰兒,只要二小姐令下,我們也會去!”
夏俊男道:“我知道你們會去,但會去做,和心裡願不願去做,這是兩碼事。我做將軍的,哪裡忍心瞧見我的兵去做違心之事呢?好了!說開了就好,多餘的便不說了!大家只需記得,仁心、善心,我們二小姐一直有!人性、血性,我們夏家軍不會丟!好了,大家照做吧,那三人的屍首一定要掛高,要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
“是!”副將高聲應道。
其餘士兵們也紛紛應聲。
沒多久,這三名刺客的屍體被高高掛起,吊在行宮朝外的簷角下,離地達兩丈。
從清泉鎮帶出來的這些幼童和老人,也被夏家軍士兵推去行宮的高臺階之上。
一把把大刀揚起,對著他們的頭顱用力砍下。
鮮血噴濺,灑下臺階,呼號的北風將這冰冷腥氣帶去遠方,得到群狼們一聲聲仰首回應。
跑遠了的倖存者們回頭,無不悲痛抹淚。
一個女童大罵:“漢人狗賊!我要殺了他們!”
一個男童大哭:“為什麼沒有軍隊保護我們,為什麼沒有人花錢來贖我們!”
老人們一個個皆憤慨,家園被毀,身無分文的他們,只能在寒冬夜晚,互相依偎,結伴而去。
夏家軍也在暗夜中掉頭離開,以千里疾行的速度去追南下的夏家軍大軍。
一路瞧見無數村莊被毀,僥倖在前一波夏家軍的屠刀下倖存的人們,終於沒能逃過這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