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興酒樓已經停業很久了,偌大一個大堂沒有一個食客,門前簷下剛點的燈籠下,顧老宗主把玩著手裡的蒲扇坐在竹凳上,牧亭煜坐在他身旁。
外邊的風很大,堪稱飛沙走石,二人已聊了很久,夏昭衣從後院過來時,恰聽到牧亭煜的聲音帶著幾分諂媚道:“那,老前輩,要如何才能拜入你們望星宗呢?你們收不收俗家弟子?”
顧老宗主笑:“收的呀!”
“那您看我……”
“我們收高個子。”
牧亭煜一頓:“這……”
“哎呀,畢竟是俗家弟子嘛,既想要掛我們宗門的名號,又不肯上山過清貧絕世的苦日子,那條件就得要嚴苛一些,最起碼得又高又俊,風華與才學皆具才是,對吧。你若入山門,那你多醜多窮,大字不識,我們都收。你若不入,那你得經過我們層層考驗才行。”
牧亭煜鬱悶地托起腮幫子:“就我這個子,怎麼考驗得過。”
說完他一頓,有所感地回過頭去,顧老宗主也轉過頭,少女一身清雅,亭亭立在大堂裡,抬手衝他們擺擺:“我上樓找師父。”
顧老宗主看著她上去,讚歎:“瞧瞧,阿梨真是出眾啊。”
牧亭煜想到今日在卷宗上看到得“朱峴”二字,頭皮又一陣發麻。
他不止一次後悔,當年,他為什麼要跟著陸明峰去永安呢?
關押朱峴的鎮國大將軍府,那鎮國大將軍錢胥天前幾天剛完蛋,被活捉了回來。
他的兒子錢遠燈去年就死了,是最早死得那一個。
陸明峰就不提了,少女步步為營,精心設計得一步步陷阱,讓陸明峰被他最忠實擁護著的帝王下令凌遲,一刀一刀,慘死於數萬雙眼睛之下。
只有他牧亭煜,如今還苟且偷生著……
而且,她之前在清闕閣就主動提過這事了!
“此前賙濟百姓,世子散了大財,定夜不能寐。如今陸明峰出事,世子是不是害怕當初朱峴大人死時,同樣在場的你,會步錢遠燈和陸明峰的後塵?”
牧亭煜嘆息,他發現,不管她還要不要去翻這舊賬,他自己心裡都難逃這一根刺了。
還有,她還說:“朱峴大人臨死之前,說了兩個字,百姓。”
“百姓。”牧亭煜低低說道。
“嗯?”顧老宗主側頭看他。
“前輩啊,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功臣。”牧亭煜嘆道。
顧老宗主好奇:“怎麼忽然說起了這個?”
“之前那些事,我少說也有那麼一丟丟的功,”牧亭煜舉起自己的手指,“但是完全不夠,欸,前輩,你說,我得怎麼為百姓做好事?”
顧老宗主笑道:“這還不簡單,當個好官唄!”
“好官那不得累死……”
“那你就好好掙錢,沒事去街上發發錢,救濟救濟窮人。”
牧亭煜長長一嘆:“算了,更累,還心痛。我還是好好琢磨,怎麼當個狗腿子吧!”
顧老宗主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富貴險中求?不,”牧亭煜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是不要它了,才能富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