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伱怕啥?”楊冠仙又小聲道,“你榮國公府還有田嗎?就那麼塊巴掌大的地兒。”
欸?
牧亭煜眨巴了下眼睛:“是,是哦……我老牧家啥也沒了。”
不止他,所有從永安到河京的王公大臣,包括那邊老神在在的虞世齡,他們在河京城郊外的幾個莊園和大片良田,現在早就被宋致易賞出去了。
甚至,李據的幾個皇子都沒封王了,因為,封地沒了。
而到河京後,李據又嚴下指令,不得多購私產。雖然有人背地裡仍悄悄囤積,但到底是怕的,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撐死了也就那麼點東西。
不久前的虞傳採,可不就是因為玉桂街那乃駿酒樓,把自己身家都給敗沒了。
所以,如果現在推行土地變法,得罪的只有河京原有的地主們,朝廷裡的絕大多數老牌官員反而無傷,因為無利可損。
不,不僅無利可損,本來就沒有土地家業支撐的他們,在李乾王朝轟然垮倒之際,反而容易被那些家大業大的本土地主們反踩於地。
牧亭煜忽然驚道:“我去……”
他這才發現,永安老臣們能抱緊的救命草,只有這權大勢大財大名聲大氣場更大的阿梨姑娘了。
這還不得擰作一股繩結,上下一心嗎?
楊冠仙小聲道:“你去哪?”
牧亭煜喃喃:“阿梨姑娘如今若要推行土地變法,那可真是天時地利與人和啊,千載難逢的良機。”
楊冠仙聽著,心頭浮起熱血:“那可是阿梨姑娘,她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無雙,如今這良機千古一絕,就連老天都幫她。”
“是啊,”牧亭煜心裡忽然冒出一絲幸災樂禍,緩緩道,“本世子淋過雨。”
楊冠仙看著他:“嗯?”
“所以,本世子要撕碎別人的傘,”牧亭煜嘿嘿一樂,桃花眼中光彩明亮,“爽!”
楊冠仙頓了頓,低低道:“不過阿梨姑娘說了,此事不可操之過急。”
“為啥?”
“速急生變,她說五年內都可慢慢來,不急於一時。”
牧亭煜平復了下心情,道:“不怕,我們撰寫酷刑即可。”
“酷刑?”
“嗯,當前懷柔不可取,我們要奪人田就得殺一儆百。每個新朝初始、新法初始,都得殺,殺多了,人就老實了。”
楊冠仙輕嘆:“阿梨姑娘要防得,其實不是佔田者。”
“那是?”
“她說,歷史上的所有農民起義,哪個不是到了土地這就停止了的。不說歷史了,你就看佩封的林耀,華州的錢顯民,概莫如是。所以啊……還得繼續播種,播這兒。”楊冠仙指了指自己的大腦袋。
牧亭煜似懂非懂。
“不急不急,”楊冠仙又嘆,“阿梨姑娘高瞻遠矚,深謀遠慮,這五年長著呢,我們慢慢來,切莫急功近利,謹記循序漸進、穩中求進,定能成的。”
牧亭煜點點頭,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他一雙劍眉皺起,側頭看向楊冠仙。
楊冠仙也看著他:“嗯?”
牧亭煜頓了下,道:“噢,沒啥……”
牧亭煜就是忽然覺得,相比起他自己一開始只想活命,現在則是想努力表現,好抱緊那少女的大腿而言,怎麼一旁看著吊兒郎當油嘴滑舌的楊冠仙,使命感這麼重呢。
而且這使命感,沒看出是出自於他對蒼生的憐憫,更像是……對那少女的個人崇拜?
不過思及那少女,別說個人崇拜,她就算擁有大量信徒都完全不奇怪。
怎麼,她就不想著當皇帝呢?
嗐,算了,牧亭煜感覺,沒皇帝其實也挺好。
他收回目光看著桌上的文字,五年,那可真是好漫長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