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自樓上下來,詹寧跟在她身後。
幾人聞聲回過身去,戴著兜帽的女人有些猶疑,也緩緩轉身,抬手將頭上的兜帽揭下。
兜帽下的臉蒼白憔悴,生出了眼袋,雖未至下垂之勢,淚溝卻極深。
眼角亦布了許多細紋,因過分削瘦,幾乎只剩一層皮,褶皺過甚的皮。
夏昭衣漸漸止步,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南宮皇后唇瓣輕啟:“阿梨……”
相比起她的快速衰老,少女一襲幾乎要發光的白衣,讓她白皙的肌膚如被鍍上一層玉芒,本便精緻清麗的五官在這柔光加持下,更風情秀致,美麗不可方物。
南宮皇后看著她的雙眸,微微彎唇:“你竟絲毫不意外我還活著。”
夏昭衣道:“推開文德宮書房窗戶的那名內侍公公,是我。”
南宮皇后愣了下,失笑:“這該意外的人,原來是我。念和她……可將伱嚇到了。”
“沒有。”
南宮皇后笑笑,目光重新打量她。
眼睛,眉毛,鼻子,嘴巴,無一似她,可眉眼神韻和舉止氣度,卻又極似她。
南宮皇后溫聲道:“當年大安長道上一見,你不過是個幼童,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已是芳華少女了。”
夏昭衣淡然一彎唇瓣:“是啊。”
“當年我便知道,李乾破舟將沉,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阿梨,皇上……你將要如何處置?”
夏昭衣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她,眼眸因天光映入而如水色浸潤,瑩瑩沉靜。
南宮皇后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少女的眼睛分明平靜無聲,她卻好像讀出了一絲悲哀。
而這絲悲哀,讓南宮皇后害怕。
安靜良久,夏昭衣道:“皇后娘娘過來,是想要我留李據一命嗎?”
她直白道出,反讓南宮皇后有一絲侷促,南宮皇后很輕地道:“我深知夏家血仇如深海,求你放他一命,你定不肯。但……你可願聽我道一言。”
夏昭衣的俏容仍舊無波無瀾,忽的,她輕轉眸,目光越過南宮皇后和她身邊幾人,看向後院。
沈冽一襲墨衣,瘦腰長腿,玉樹般挺拔高挑,正自幾棵蔥鬱的桂樹後慢步走來,似有所感,他抬頭望來,恰對上她的視線。
沈冽入鬢的墨眉微合,一眼看出她心情不佳,且還是糟糕至極。
黑眸掃了眼門內立著的諸人,沈冽不動聲色地看回少女,眼神變得雋永安定,似無聲安撫。
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無論是什麼,他在。
有那麼一瞬,夏昭衣忽然覺得心裡的清野荒寒上有一陣春風拂來,剛還在悲,忽然便有山泉溪流,泠泠而淌,奔湧成渠,縱過曠野,灌溉著兩岸芬芳。
“我不想聽,”夏昭衣朝南宮皇后的眼睛看去,“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南宮皇后的面色更加蒼白:“阿梨,你都還未聽我說,你怎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