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玉生目光變沉,道:“這算什麼無能,我們只需去學即可。”
“只有,學?”
“這世間氣象萬千,物換星移,日日小變,月月大變。不學,那就等著被人拉下馬吧。不進,就是退。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可是大人,如若他們不要我們學呢?”
杭玉生皺眉:“什麼?”
“他們不信我們,不信朝堂,不會給我們學的。因為讓我們學來,他們的日子就會更苦,誰也不會去做這種自討苦吃的事。”
“怎麼就給我們學到,他們更苦了?”
範等春抿唇,忽然豁出去了:“因為,皇上讓他們沒好日子過啊!”
杭玉生瞪大眼睛:“哎喲,你小聲點!”
“大人,他們想出了更好的辦法去農耕,可是他們農耕之產,卻要雙手奉上十之八九!而,而皇上呢?”範等春聲音變低,嘀咕道,“他什麼也沒幹,卻要天下人都敬奉他,搶走別人的十之八九……”
“你胡說什麼!”杭玉生抬手要打他,“那是天子,是皇帝啊!”
範等春自己也被嚇到了,抬手捂住嘴巴,這話,怎麼就從他的口裡說出來了。
忽的,他一跺腳:“哎呀,人被欺負慘了,可不就要生氣,狗急了還跳牆呢!咱們工部成日被剋扣欺壓,大人,您都傾家蕩產了!而那些田裡鄉里的村戶們更慘,遠遠比我們要慘!”
“你還說!”
範等春越想越覺得熱血沸騰,感覺肚子裡的話像是沸水般鬧騰,還有好多好多想說的。
但是杭玉生不給他說了,門一開,把他踢了出來。
範等春看著杭玉生的房門在他跟前“啪”地一聲關上,心緒卻瘋了一般澎湃著。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中碰撞,一新一舊的思想正在激烈對抗。
頓了頓,他回到杭玉生門口,小聲道:“大人,我們是工部出身,我們遠比吏部那樣迂腐的書呆子們要聰慧的。”
“滾!”杭玉生在屋裡叫道。
範等春皺起眉頭。
昨夜他還覺得那兩個老鄉脫胎換骨,如今,他在杭大人這也是個脫胎換骨了的怪物吧。
原來人啊,還會在激辯中進步的,這可能就是語言的力量。
“大人,您需要思考,”範等春小聲道,“我去吏部給您找個人過來吵一架,您可能就會懂我了。”
“滾!”
“那我自己去找。”
因為他的腦子現在也還亂,他需要捋一捋。
範等春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的小院住著好幾戶人,天漸漸亮,這些人都起來了。
範等春看著他們房內的光,他仍沒有睏意。
進屋前,他轉頭望向天幕。
東邊日出西邊蒼藍,晨風微寒,鳥鳴清脆。
範等春忽然想到了一句話,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