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後院不大,夏昭衣推著支離,沒走多遠,便到了側門出口位置。
她慢慢走著,目光望見那座秋盈庭燈,腳步停了下來。
支離抬頭,見她神情若有所思,且還有平日極少見的悵然,低低道:“小師姐?”
夏昭衣回神:“嗯?”
“在想什麼呢?”
“在想沈冽。”
支離頓了下:“啊?”
“我在,想沈冽,”夏昭衣望回那座庭燈,“之前,他在那裡等過我。”
“哎,沈大哥才走,我真捨不得。”
“我也捨不得。”
“……啊?”支離又這樣說道,抬頭看著她。
少女的目光望著那庭燈上的淡光,那些橙色的光落在她清澈的明眸裡,像是一輪秋月。
“小師姐,”支離聲音更低了,“你早先可不這樣直白,怎麼如今,這般坦率……”
夏昭衣沒說話,她的目光從那盞庭燈漸漸轉向天上半彎的弦月。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了。
一想到他的眉眼,她便覺心中多出一幅畫,畫裡有城有江河,風過重山,月淨桃春。但千萬裡的畫卷中,只有他一人,獨立山巔,負手迎風,一人坐鎮,一人即天下。
收斂住思緒,夏昭衣垂眸,看著支離:“你說有話同我說,還未說呢。”
“倒也沒什麼,便是瞧你望向郭雲哲的目光不太對,但是現在,我瞧你看什麼東西的目光都不太對……”
夏昭衣抿唇淡笑,推著他繼續往前,道:“郭雲哲的事,我是要同你說一說的。”
“嗯,小師姐你說。”
夏昭衣眉心輕攏,想著從哪裡開始說。
這實在是一段慘烈的過往,極其殘忍,比死還殘酷。
夏昭衣聲音很輕,緩緩說著,同時,她推著支離的輪椅,不知不覺走出側門,沿著衙門後院的巷道緩慢踱步。
支離經年在外,見識已廣,全程沉默聽著,沒有出聲。
待夏昭衣說完,他才抬起頭,難過地看著少女的眼睛:“小師姐,他也太可憐了。”
“嗯。”
“我這幾天還老兇他……”支離喃喃看回前面的路,“我不應當兇他的,我今後要對他好一點。天啊,我難以想象他那幾年的心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定絕望至極,最後生生的成了瘋子。如果是我,那我……”
“不要去想,”夏昭衣溫柔打斷他,“可以同情他,對他好,但千萬不要去設身處地。因為那太沉重,是一段你我都承受不了的年歲。”
“嗯!”支離紅著眼眶點頭,“我不去代入!不過,沈大哥他既已知道了的話,他肯定很難過吧。”
“他啊,”夏昭衣眉眼輕蹙,“是啊,他很難過。”
“但沈大哥肯定自己藏著,不跟別人說,他什麼都自己忍著。”
夏昭衣淡淡莞爾,沒有接話。
不過,她的腦子裡面忽然冒出一個想法,這個想法讓她豁然開朗,心頭的陰霾似被一掃而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