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夏昭衣灑然笑起來,望向悠遠前路,天水之間,寒風襲枝,岸旁樹梢上那些月影在殘破森白後又變寧靜,夏昭衣的聲音則更寧和,“我是覺得,別惱她們。在她們尚被迫害受壓,且無傷害我們行為之時,還是不要去惱為好。不能將人從關了幾百年的籠子中放出,便期待她們能說出符合我們心意的話。除非……她們明知一切後,仍選擇回去籠子,那也只能隨她們。”
“那她們會嗎?”蘇玉梅不放心,“會從曳星出來,又去找這幾位老爺麼?”
夏昭衣想了想,反問:“蘇姑娘,那你為何提議,要將她們送去曳星呢?你便不怕,她們會被曳星的男人們欺負?”
蘇玉梅微頓,隨後自嘲一笑:“我方才這問題,似乎有些蠢了……曳星那般慘淡,不論錢顯民還是其他勢力,都絕對不會再多放心思。一座百廢待興的大城池,她們若是能幹,到那邊絕對不會被欺負,反而能靠雙手過上稍微踏實一些的日子。既然有了踏實的日子,誰願意捨棄好生活,回去茹毛飲血呢。我那問題真蠢,終究是我不信任她們,不放心。”
“終究,是你太擔心和心疼她們。”夏昭衣說道。
兩個姑娘沿著河岸緩步,邊走邊輕閒聊著,待得睏意越來越濃厚,才折回去睡。
隔日一早,兩支小隊離開大軍,一支往西北去曳星,一支往東南,去醉鹿。
曳星離這邊近,大軍原地等了小半個時辰,便得見他們回來。
夏昭衣沒有太多話囑咐這些姑娘們,只說曳星官兵們怎麼問,她們便怎麼答,如實說即可。
而後,大軍便開始在境坑阜和大丘湖一帶作遊散之態。
今日去漸春崗,明日去牛頭嶺,偶爾去無曲周圍走一圈,將無曲無數不多的守城將領們嚇得魂飛魄散。
與此同時,聶揮墨分兵兩路,一路打盤州,一路打華州。
錢顯民親上戰場也無用,軍隊士氣早被夏家軍打散了。
接連十天,錢顯民連丟一十九縣,華州三分之一的版圖在他的行軍圖上消失無蹤。
待手下跑來,稟報陳家兵馬也被阿梨滅盡一事,錢顯民毫無半分喜悅之情。
他呆愣愣坐在凳子上,忽然憶起許多年前,他在慈德一刀斬下徵糧官的腦袋,高舉著頭顱大聲叫喊:“我錢顯民,反了!”
慈德氏族根基龐大,隨著他一聲怒吼,他同宗同姓的親人,他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友,全部隨他一起高呼:“反了!反了!”
短短五日,鄉鄰方圓三十里,有數千人跑來投靠他,十日後,人數竟達三萬!
他們一路從華州西北的慈德殺出來,殺向整個華州。
何等威風!
“嗚嗚嗚……”錢顯民的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他右手捂臉,當著帳中幾個手下的面嚎啕大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