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對安江較為熟悉,但去往熊池松州那一片,她只知道大概。
沈冽和杜軒卻將路線研究得極其透徹,中間有幾條水路,幾片荒野,他們都一清二楚。
最後研究出最穩妥的路線,也需得到松州九寧縣八十里外無人之境的荒野上,屆時一個南下,一個北上。
夏昭衣算了下時間,至少也得七日。
“支離要怪死我們了。”支長樂耷拉著臉說道。
戴豫不喜這語氣,哼道:“和我們多待幾日,苦著你了?”
“這是逃命,”支長樂朝他看去,“又不是遊玩。”
想到這幾日一直在客棧裡藏著躲著,支長樂覺得人都快憋瘋了,他想說本可以不受此罪,好在忍著了,一說出去,場面定變得難看。
不過他不說,便是這副厭惡暴躁的神情,空氣也凝結了不少。
夏昭衣笑起來:“此番又不艱難,便當是遊玩,真要說起,當年沈郎君多次救我,那才是真正行走於刀鋒,稍有不慎便是身死的危難。”
杜軒和戴豫的面色稍微好看一些了,看向阿梨的目光更喜愛和開心。
沈冽始終在旁面淡無波的望著地圖,過於平靜。
他其實並未受支長樂半點影響,支長樂的情緒想法,又不是她的情緒想法。
但夏昭衣這番解圍的話,仍是讓沈冽開心到了。
他完全聽得出,她對他們,是在意的。
這種在意,與她去而復返,為他們千里行走的“報恩”有所不同,不論語氣還是言辭,隱隱帶著她的維護之意。
七天。
沈冽的目光落在地圖往西這一路山川河道上,心緒稍便複雜。
既長又短的七天。
長在他不忍她顛簸吃苦,支長樂沒有說錯,她的確可以不用受此罪。
短在,就七天了……
雖然本以為到臨寧便要分開的,以至於這一路而來,心中諸多不捨,越近臨寧,越是酸澀,多出這七日實乃意外之喜。
可是就剩七天,他覺得看不夠她,聽不夠她,像是有一雙手,要將窗扇緩緩關上,隔絕掉他的光一般。
哪怕都還未啟程,她都還在身邊坐著呢。
沈冽側首朝她看去。
正逢夏昭衣垂首在紙上寫地名。
筆端輕盈遊走,輕閒慵懶,落字秀潤清麗,墨卻力透紙背,以至於字裡行間總有一股颯然氣勢。
渾然不同的兩種風格氣韻,在她筆下兼具一併,柔且狂,狂且斂,筆力沉雄,秀逸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