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知曉老者等他定是來問與她相關的事,說道:“重宜磐雲道,阿梨當時剛從兆雲山出來。”
老者一頓,本是來同這位少年簡單閒聊的,未曾想他們這麼早便碰上了,說道:“她當時是何模樣?”
“不好,”沈冽雙眉微合,“她衣著襤褸,臉色潮紅,額頭都是汗,似是病了,我問她買了蛇,不過……”
老者轉眸,看著沈冽。
“她眼睛很美,”沈冽說道,“目光很明亮,清澈似湖光,舉止也不若尋常落魄孩童的畏畏縮縮,說話聲音清脆,大方從容。”
老者點頭,面色淡漠,從今夜師徒相見至現在,他的神色始終不見波瀾。
“大約是何時,”老者說道,“是今年六月嗎?”
“是,”沈冽說道,“六月十八前後。”
果真是六月。
老者抬頭望向身前夜色裡的高嵐,目光深思。
按照這丫頭的脾氣性格,她睜開眼睛後第一件事情定是儘快去京城尋人,依她一身本事,除非身有殘疾,否則沒有人或地方能留住她十天以上。
往前推十天的範圍裡,再算上趕路的腳程……
或許,真的是六月十二。
六月十一那夜天象逆動,繁星繚亂,異常明亮,六星聚於南空,中州浮患。
常識上來講,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一旦忽破均衡,易月化寒,當為大凶之兆,絕非吉兆。
當然,老者不是刻板固守之人,兇吉算什麼,要看對誰而言。
人世間最大的道並非均衡,而是此消彼長,有人兇,便有人吉,誰吉誰兇老者皆不在意,只做日常記錄星象之用,可如若時間撞上,乃他徒兒……
老者的雙眉皺在一處。
同樣不想去管誰兇誰吉,可他徒弟在其中若已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必然有頗多波折和跌宕。
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
他現在就要做點什麼了。
“今日多謝你派人來告知,”老者說道,“尋回我愛徒,此為大恩,他日你若遇上難事,少俠儘可開口,義不容辭。眼下你似乎受傷不輕,身手再好也不過是血肉之軀,餘下兩日在山上休養吧。”
“不了,多謝前輩好意,”沈冽說道,頓了下,忍不住又道,“不過,我令人去元禾宗門借人時,未曾料到阿梨與宗門的淵源,我救她,只因她是我朋友,並非因為圖恩。”
老者的話,令沈冽有些不自在,也許是老者話裡透出的間疏之意,像是……非常陌生的外人。
雖然他的確是外人。
老者白眉微挑,側眸望他。
“你,”老者說道,“已經知道她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