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著一個手下起身,略略整理衣袍,說道:“還有追兵,我們須加快腳步。”
說完,轉身朝前走去。
支長樂又看了眼身後的行宮,沒想到,真的逃出來了。
劫後重生的喜悅忽然噴薄而出,一陣巨大的欣喜。
“走吧。”老佟也高興的說道。
他們跟隨沈諳一行人往西北而去,巨大的夜色天幕下,雪海被長風掀潮,席捲千山萬嶺,零星雪花越過龍擔山橫亙南北的山脈,飄向大地上裂開的黑暗大口,昏昏無光。
幾片雪花飛起,撞來衣上。
夏昭衣停下腳步,抬頭朝上望去。
林德和潘斌華跟在後邊,唇瓣乾裂,急於想喝水。
他們是從居陽山山腳橫穿而來的,走了整整一日,雙腳快斷了。
“你們去古槐鎮吧,”夏昭衣回頭看著他們,說道,“這段時日,你們可以在古槐鎮呆到開春,再想辦法回京。”
“現在去古槐鎮?”潘斌華愣道,“這麼晚了……”
夏昭衣從背上包袱裡摸出兩塊乾糧遞去:“給你們。”
潘斌華就要伸手接過,被林德一掌拍掉。
“你還要不要臉了!”林德罵道,“今日都吃了一份了,現在還敢要。”
潘斌華吃痛,惱怒的瞪他一眼。
“阿梨,你自己留著,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林德說道,“你路上當心,我們身上還有銀子,絕對能花出去,不怕。”
“你們也多加小心,”夏昭衣抬手說道,“告辭。”
“有緣再見。”林德說道。
女童轉身離開。
林德和潘斌華看著她清瘦的身影漸漸走遠,嘆了口氣,轉身朝東北方向的古槐鎮走去。
天光漸明,一夜未落雪,隔日反倒更冷。
裴老宗主睡在南山腰上的茅房裡,凍了一整晚。
被人翻來覆去找了一個晚上的小少年在另一張床上,睡姿豪邁,似乎還做了一場美夢,不時癟吱嘴巴。
年輕人的身子,就是能扛。
裴老宗主感嘆。
起身來到門邊,他抬手推開窗戶,晨光裡,山頭霜雪皚皚,萬頃瑩白,這樣波瀾壯闊的天地,他看了幾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