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夏昭衣沒做聲,神情恬淡的去拿了之前擱在桌上的藥碗,送到廚房後面。
“喂!聾了啊!”絲竹見她不作聲,得意的叫道。
先前她被這女娃盯著的模樣,總覺得彆扭和不自在,這種無緣無故矮人一籌的感覺,讓她煩得很,現在這樣反過來,讓她有種出了口氣的快感。
掌櫃的和幾個客棧夥計還在那邊搬櫃子。
夏昭衣立在旁邊看著他們,掌櫃的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你擱那兒去吧,女娃。”
夏昭衣微微一笑:“掌櫃的,你這樣用蠻力,辛苦著呢。”
掌櫃尷尬的笑了笑,臉都憋紅了,和那些夥計們喊著口號,又將櫃子挪上來一些。
夏昭衣看了陣,轉身將碗放在了那邊的桌子上:“掌櫃的,我走了啊。”
“知道了!”掌櫃的隨口叫道。
回到大堂,夏昭衣踩著木梯上樓了。
早早吃過飯,現在不餓,她將包袱放在桌子旁邊,取了蠟燭點亮,從包袱裡拿出新買的筆墨,將竹筒裡的水倒一些在硯臺上,輕輕磨著。
可是執筆要落字的時候,她的筆尖卻頓在了那邊。
沉思一陣,她在紙上寫下“兄長”二字。
可是接下去要寫的,卻又遲疑良久。
蠟燭的光很黯淡,窗外晚風忽的吹開了窗扇,燭火晃了一晃。
要怎麼說呢?
說什麼呢?
說了以後,怎麼將信寄出去呢?
這種事情,說出去會不會被相信?
而且,這樣無緣無故的來信,多半是連國公府都送不進去的。
紙上“兄長”二字,墨漬已乾。
夏昭衣左手輕輕捏著薄薄的紙張,頓了下,忽的將這紙揉作一團,放在了硯臺旁邊。
蘸了蘸墨,她又在紙上寫上了“師父”二字。
提及師父,滿腹衷腸,她這次揮筆倒沒有猶豫,一字一句,飛快落墨。
……所遭之事,匪夷所思,可我斷然已活了,年幼女童,不知前身,所處匪寨賊窟,人不如狗……
寫著寫著,鼻翼忽的酸楚了起來。
她憶起離開離嶺那日,師父的目光與神情。
一如平日安靜,不悲不喜,沉定如古井。
“你可知道,你這一去便是必死,我們師徒今生都無法得見了。”師父說道。
她重重磕首,語聲喑啞:“徒兒不孝。”
“那你去吧,莫要回頭。”
她便起身離開,道了句“師父珍重”後,翻身上馬,再不回頭。
師父與她之間,兩人從來不多言語,哪怕生離死別,也是這麼寡淡無味,沒有贈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