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婦人坐在樹下乘涼,夏昭衣蹚著淺水過去詢問,後買了身衣裳,找了村中僅有的客棧小住,順帶吃了頓飽飯。
客棧生意寥寥,掌櫃和夥計清閒的坐在那邊聊天。
夏昭衣在樓下大堂靠窗的位置,托腮看著窗外漸沉的夕陽。
廚房的掌勺在裡頭喊了聲。
“來了!”夥計叫道,起身進去,而後端了碗湯藥出來。
“女娃,你要煎的藥好咧!”夥計直直端到夏昭衣這邊。
夏昭衣抬頭一笑:“謝謝小哥。”
“嘿嘿,客氣,客氣。”
藥還很燙,夏昭衣放到窗邊吹著。
繼續托腮,望著白煙裊裊上升,她的雙眉微微皺起,眼神變得悠遠而空曠。
被捕時,雖是漫漫大雪,卻也是這樣的黃昏暮色。
她扮作二哥的樣子,和剩下的將士們被包圍在敵軍裡,雙方對峙著,她儘可能的在拖延時間。
問餘生,何事最愧對,便是這些將士們。
之前從未謀面,只在二哥的書信中認識他們,真正見到了,卻已是並肩與共的生死一刻。
父親和兄長,屍身棄於風雪,任由天地譏諷。可是死前,至少他們是因戰而亡,死得其所,不屈不折。
而那些將士,他們本也可以戰到最後一刻,死於一個戰士的歸宿。
但為了給二哥爭取逃生時機和保護好她的身份,他們沒有選擇正面迎敵,來一場痛痛快快的決殺,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逃跑,最後和她一起被生擒,並上了刑場。
這對任何心懷俠義,無所畏懼的戰士來說,都是最大的屈辱。
兩年了,屍骨寒了麼,家人知曉了麼,後事要如何安排?
她與父兄的名字會記在廟堂與史冊之上,那這些將士們呢。
一將功成或不成,都是萬骨枯。
夏昭衣眼眶漸漸泛紅,她眨了下眼睛,收斂外露的情緒,抬手將稍稍冷卻的湯藥從窗上端下。
一輛馬車在門外停下,車伕衝馬兒吆喝了聲,走下車來。
掌櫃的和夥計聞聲朝外迎去:“客官!”
一個小丫鬟從馬上跳下,回身撩起車簾:“小姐。”
一個十五六歲,男裝打扮的少女握住她的手,面色有些慘白,從車上走下。
馬車顛簸的她難受,一張俏麗臉蛋失了血色,剛落地沒幾步,她撐在門口,張嘴就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