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道行微末、技不如人。既然落到了你的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苗純兮咬牙切齒,滿面猙獰的冷笑,“呵,想要老夫對你這妖孽俯首稱臣,做夢!”
林宇靜靜的望著他,良久,輕聲一嘆:“值得麼?百年砥礪修行,悉數化為泡影,值得麼?”
苗純兮巋然不為所動:“姓林的,你懂什麼?我承蒙老宗主栽培,待我如親生兒子。及至蕭宗主繼任大統,尊重我如手足兄弟。與此相較,我這條老命又算得了什麼?
只可嘆少宗主才疏學淺、意志羸弱,喪盡了大道宗的顏面,可悲啊。老夫既保不住宗主大人的唯一血脈,又挽不回大道宗的千年威名,何妨一死?”
在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強求不得。對於苗純兮而言,大道宗乃是天地間的名門正派,而對面的華夏林子軒,不過是妖孽橫行的魑魅魍魎。他秉承著自己內心的所認為的正義,甚至不惜殞身而死。
然而他的行徑在其他人看來,又何嘗不是愚蠢頑固,可悲可笑?
但不管怎麼說,有信仰的人終歸是幸福的。反而是蕭昱這等平庸無能之輩,空有化境修為在身,卻只能趴伏於地,哀嚎求饒,形如一條喪家之犬,全無半點氣節可言。
往日裡下手果決的林宇今日卻一反常態,臉色變了變:“赤膽忠心,死了可惜,我不忍心殺你。你願意求個饒,我非但救你性命,還放你走。”
苗純兮滿面嘲諷的冷笑:“姓林的,你就別在這裡假仁假義了,誰稀罕你來救命?你知道天下人都怎麼評價你的?心狠手辣、血腥殘暴的屠夫!你以為他們真的是尊重你、敬服你?呵!不過是怕你罷了!
你手上沾了那麼多血,早晚要遭受天譴!還在乎我這一條小命?你這妖孽,無非是看中了我這一身半神修為,想要讓我為奴做婢,給你當鷹犬而已。我秉承大道,問心無愧,寧死也不會助你為禍人間,你今日若不殺我,將來我也必定再來殺你!”
“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林宇輕輕嘆一口氣,慢慢轉過了身,“你隨意吧!”
“少宗主......老夫先走一步,你好自為之!哈哈哈!哈哈哈哈!”苗純兮放聲狂笑,髮絲凌舞。他的大笑聲如雷鳴般滾滾回蕩在天地之間,渾厚的半神威壓瀰漫四野,令得在場的諸多修真強者心神戰慄、呼吸艱難。
這笑聲,恰如同折翼蒼鷹最後一聲淒厲的悲嚎,隱隱透著悲壯,使得聞聽者不由肅然起敬。
眾目睽睽之下,但見得苗純兮七竅如噴泉般狂湧出殷紅的鮮血。他的身體晃了晃,嘴裡翻湧著血沫:“林......林子軒,你殺孽太多,必遭惡果!黃泉九幽,老夫磨快了刀子等你......”
話音落下,苗純兮年邁的身體宛若巍峨山嶽般轟然倒塌,瞬息氣絕。
這位聲名赫赫的大道宗大長老、新晉先天境大高手,最終以自斷心脈,結束了性命。
他修為高深、頭腦睿智,偏偏是被蕭昱這麼個糊塗鬼,硬生生坑死了......
“大......大長老......”蕭昱跪伏在地上,身體簌簌發抖,不禁為之涕泗橫流,“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別......別殺我......”
與其說他是在哭大長老苗純兮,倒不如說是在哭落入絕境的自己。堂堂半神強者,尚且要被林宇逼得自盡而亡,就憑他這小小的化境,又有什麼資本相抗衡?
“忠烈之士,厚葬。”林宇沉聲吩咐,偏過頭來,又漫不經心的掃了趴伏在地的蕭昱一眼,再度開口道,“至於他嘛,廢去修為,掛到太平門上去,以儆效尤。”
說罷,他徑自一甩手,帶人離去。
身後,傳來蕭昱淒厲的悲嚎,林宇卻從始至終,都沒興趣扭頭再看哪怕一眼。
錢倉亦步亦趨,緊緊跟隨在林宇身後,他不經意的撩起眼皮,望著天際白雲悠悠,耳畔清風拂過,楊柳葉沙沙作響。
“錢老闆。”走在前面的林宇,忽然淡淡地問,“在想什麼?”
“林先生。”錢倉欠了欠身,恭敬回答,“在下方才想,晨曦乍起凋白露,楊柳沙沙又一春吶。”
林宇但笑不語。
林家府遷府之禮畢,雲集於此的天下修真強者紛紛散去。隨著他們的離去,江南的訊息也如雪片一般,密密麻麻的飛往了山川大地。
大道宗大長老苗純兮,力戰不敵,淪為俘虜,崩斷心脈自決。少宗主蕭昱,被廢去修為,吊死在嘉安城外太平門。